69 相遇(下)(1 / 2)
司马珏高烧刚退,身子正虚的时候,又泡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水澡,两相夹击之下,没多久又病倒了。诚郡王妃悔恨不已,连忙让御医过来把脉。因诚郡王身子骨弱,太后特意赐了两名御医到诚郡王府。司马珏出生后,诚郡王妃担心他与前头的庶兄一样体弱,便命其中一名姓李的御医专门照看司马珏。
这李御医深谙官场之道,得知前头御医是南康的人,见司马珏情况不好,也不敢当着南康的面明说这完全该他咎由自取,只稍微斟酌了一会,便和诚郡王妃道:“原先的方子大体是不错的,只不过用药与分量上有些草率,没有预料到世子病情反复。眼下世子高烧不退,情况凶险,若是沿用之前的方子,也不是不行,就是想要立即见效,却不是那么容易了。”他说的婉转,其实是在给自己找条退路,顺便还阴了一下前头的同行。世子之前不过是发热,人家一剂药下去就退了,现在病情加重,沿用旧方一剂药下去高烧不退,可不就显得他技不如人了么?
没想到他这一番话,倒让诚郡王妃曲解了。她就说呢,南康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原来是存着这样狠毒的心思,明面上让诚郡王府欠她一个天大的情面,背地里却另做一番手脚。皇室阴私不断,她也不是不知道。可恨南康竟然不把自己爱子性命当回事,就算她拿了方子去太后面前要求对质,对方也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在庸医无能身上。诚郡王妃吃了个哑巴亏,也按耐下肚子里的怒火,让李太医赶紧去办,治好了重重有赏。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仇怨,并不是有意而为,往往只是旁人一个无心举措,却导致双方误会加深,直到转成深仇大恨。
李御医是个有真本领的人,他的专长是治理疑难杂症,譬如诚郡王的先天心疾。既然自己说了旧方不妥,要想凸显本事,像之前那样中规中矩的方子就不能用,必须另辟蹊径。这蹊径就需要用到几味特殊的药,一般还只有大药房才有。诚郡王妃怕附近的村镇药材不足,又嫌弃驿站条件简陋,便允了李御医的提议,先用参苏丸顶着,待回到京里再作打算。
于是,夜袭驿站后的隔天午后,一方是从京里出发的谢家车队,一方是从驿站着急回京的诚郡王府众人。就这么一丈来宽的官道上[1],浩浩荡荡两队人马,不可避免相遇了。
阿苒坐在牛车里,听到“诚郡王府“四个字,眼皮儿微微一跳。这官道狭窄,谢府的牛车都无法并行,眼下对方也是不小的阵仗,若想通行,须得其中一方让道才行。
诚郡王妃当然不肯让道,这么多车马要避让到官道外面的土坡上,且不说要花多少功夫,就是为了昏睡中的司马珏,也不想让他多受些颠簸之苦。古来名门贵族之间争道抢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诚郡王妃有太后做靠山,根本就不怕任何对手。她正要命人上前施压,谢家的车马忽然动了。
谢夫人生怕路上生出争端,特意派出一名管事跟着,再三交代了不要惹事。那管事也十分机警,他见诚郡王府的人来势汹汹,立即就作出决定,让车队避让,当然不忘事后请示一下表小姐。阿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她不愿关键时候节外生枝;就算有异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个贵族打交道。依着司马珏那个缠人的劲头,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诚郡王妃得知后也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原来是谢家的人,难怪这么知情识趣。”心里不免又有些奇怪,谢夫人的独子不是重伤在家休养,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大队人马出来郊游?她忽然想起来今日正是上元节,大概是谢家那些个少爷小姐们因谢澜曦之事被拘在家里时间太长,现在终于绷不住了。可转念一想,灯会也该是天黑了以后才开始啊,现在出京这是想干什么呢。当下只吩咐道:“替我多谢谢他们,待鹳奴病好之后,我一定登门道谢。”
司马珏被她一连几个谢字给惊醒了,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谢家两个字,只沙哑着嗓子叫道:“慢着!我要找谢家的人过来问话。”
诚郡王妃见爱子总算醒过来了,又欢喜又心疼,亲手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司马珏闭上了眼,刚要撇开头,却忍不住弯下腰一阵咳嗽,只伸手掀开身上盖住的锦被,死死的抓住了厚重棉布所制成的车帘,似是要用力将它掀开。
诚郡王妃心疼之极,连忙按住他,嗔怪道:“鹳奴,你有什么话让母妃去问,这会儿吃了冷风,等下又要发热了。”
司马珏无力躲开母亲的碰触,只勉强抬起头,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倔强的盯着诚郡王妃,直到后者终于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这才断断续续道:“把,把人叫过来!”
那管事听闻诚郡王世子有话要问,腿肚子顿时打了个抖。司马珏凶名在外,谁知道这个小煞星要折腾什么花样,此时只能暗道一声晦气,脸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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