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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嗷嗷？‘智障，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身份了？’”钟子琦压低声音，偷偷回头看墨九，见他看过来，立刻转过头认真走路。

“主人，你怕什么呢？拿出你的勇气，不行就是干，绑了他进洞，保准八个月后有个胖娃娃。”智障很兴奋，很想近距离观察下宿主怀孕产子的过程。

“……，嗷。‘我觉得最大的可能他把我当妖怪斩杀了……’”钟子琦垂头丧气，扒拉开挡路的树枝，在古代这种封建迷信的地方，她这种存在必然会被打上妖孽，放火上烧死那种，虽然她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可是一想到墨九可能会提着剑追杀她，钟子琦表示，这感觉非常酸爽呵呵呵哒。

钟子琦正想着如果墨九追杀她，她是动之以情感化墨九，还是武力解决将墨九绑了带走好的时候，墨九却快步走上来，一拍胸背：“面团儿，速度快些。”

钟子琦一激灵，跳起来飞奔出去，等回过神才回头看紧跟在后的墨九，见他神色自然，放了心。

她甩了甩头，不去想那些问题，撒开爪子奔跑起来，墨九紧跟其后，轻功点地，一点也不落后。

她们绕着万毒林外围绕了大半圈，终于在天色渐渐变黑的时候，穿过密林回到了达久族支，守门的人认出墨九，速度开了木栏，当看到身后的大母熊时愣了下：“客人，这头熊可温顺？”他们寨子里可有不少小黑白熊幼仔呢。

墨九回头看了钟子琦一眼，对守门人点头：“性子不坏，是我带来的熊仔生母。”

守门人还记得那头憨厚可爱，跟他们幼仔第一霸王打架打输的熊宝，笑嘻嘻的让开，不过还是提醒道：“哺乳期的母熊爱暴躁，攻击性强，客人最好还是约束好自己的熊兽，再过两天其他寨子就会带客人过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

墨九带着钟子琦刚回到竹楼，熊宝听到动静，闻到两人的味道，在上面嗷嗷嗷叫，钟子琦快步上楼，很想推开门进去抱抱小家伙，刚伸爪子要扒拉开门栓，余光瞄到墨九也上来了，赶紧收回爪子，假装挠门，边叫边可怜兮兮的看墨九。

墨九笑了下：“不会开吗？”他抽出门栓，钟子琦一把推开门，张开爪子抱住扑过来的熊宝。

“嗷嗷~‘妈妈，你终于回来啦。哎呀，你又长毛了。’”熊宝拽着钟子琦脸上的毛，兴奋的嗷嗷叫，这样的娘亲才是它熟悉的嘛，每次看到娘亲生病掉毛它都可心疼了，熊宝抱着恢复熊身的钟子琦啃啃啃，为她再次变成熊而高兴。

钟子琦安抚着熊宝，刚走进屋子，楼下突然传来达久力的喊声：“是墨少侠和钟姑娘回来了吗？榔头请你们到中央广场去一趟。我们发现了你们同行的人。”

墨九皱眉，转身往楼下走，钟子琦安抚好熊宝，让它乖乖再自己待一会儿，关好门也下了楼，达久力看到她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找了一圈皱眉问道：“钟姑娘呢？”

“师姐有事先走了。”

“那你跟我来，你，你做好心理准备，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达久力拍拍墨九肩膀，在前面带路。

钟子琦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他们走到中间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满了人，人群看到墨九，默默让出一条路，她紧跟其后走了进去，一眼望向广场，入眼的一幕让她猛吸一口凉气。

达久力叹了声：“我们抛开蛇王肚子的时候，发现了他们，”

中央广场上一排排停放着十几具尸体，全是青峻山和奎伦山的门人，是比他们先一步丢进山洞被蛇王吞噬的人，想到这里面有可能有墨九一个位置，钟子琦一阵后怕，更紧的贴着墨九，感觉到他那里传来的热度才稍稍安心。

榔头看到墨九，赶紧走过来：“客人，你回来了，快来看看，这些尸体你可认得？”

“认得，紫衫是青峻山弟子，玄衣是奎伦山弟子。”墨九仔细看了一眼地上尸体的模样：“都是一二等的弟子。”

榔头一听是七山中两山的门人，脸色沉了下来，江湖上虽然七山中五山落寞，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山门，如今这十几个弟子在他们苗疆丧命，就算是个意外，也怕不好脱身，他沉吟了一会儿，拱手对墨九说道：“客人，二日后药会开始，若是有青峻山和奎伦山的门人前来，你可否给我们做个见证，这事儿真是个意外，绝不是我苗疆作梗，蛇王这等凶兽客人是亲眼见过的……”

墨九打住榔头的话，他自然懂榔头的意思，苗疆蛇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若不是亲眼见到达久族支对蛇王的态度，他也不会轻易相信蛇王与他们无关，可是。

“我与青峻奎伦两派有仇，我说的话他们未必会信，榔头你求错人了。在下爱莫能助。”

榔头一愣，有点蒙，不明白有仇怎么还一起上路了？

墨九想走，却被钟子琦张口咬住衣角，他奇怪的低头看去，就见自家熊走向了那群尸体，停在了一名黄衫女子身边，那名已经气绝的女子，正是跟在杨柳儿让身边的黄珊。

墨九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下，又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马夫，马夫的尸体被撕裂的很严重，若不是看那张脸，完全认不出来，墨九此时才凝重起来，在尸体中一个个看过去，走了一圈没找到杨柳儿，墨九声音一沉：“你们可找到过一个白衣女子的尸体？”

达久力摇头：“没有，所有的尸体都在这儿了。”

墨九眉头皱的更紧，若是有黄珊和马夫跟在身旁，杨柳儿可能还有逃出去的可能，若是连他俩都死了，那么毫无武功的杨柳儿如何活着走出万毒林？

只希望她能跟在卢明身边，对于卢明的能力，墨九还是信得过的，那些没有在此的人活着的几率非常大，墨九如此安慰自己，回到竹楼的时候，钟子琦将脑袋枕在墨九腿上，低低的安慰着：“嗷嗷~‘没事的，她没在这里就是还活着。’”

作为一个保镖，最可怕的就是失败，墨九的心情她能懂，若是杨柳儿死了，杨家山庄那边无法交代甚至结仇不说，墨九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会坏掉，冷侠墨九就再也不会是侠义之人。

一个弱女子都无法护住的侠士，是让人耻笑的。

墨九看着在自己大腿上蹭来蹭去，安慰自己的熊脸，抬手捏了捏，笑了：“莫担心，生着我就带她的人回去，死了我带她的尸首回去，若是杨家山庄那边怪罪，我也一力承担。”

嗯？哎呀，今天的墨九怎么跟她这么心意相通呢？

钟子琦美滋滋的又蹭了蹭，她真的真的从心里希望杨柳儿活着，这样墨九就不会为难了。

还有格肸骨朵、卢明，没有在蛇肚子里发现他们，真是太好了。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期间熊宝终于可以出去见人了，因为它居然发现自己可以伸缩大小，兴奋的熊宝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在自家大暖炉面前各种显摆。旁边钟子琦脸都白了，可惜是熊脸，看不出来，而墨九，全程淡漠脸。

钟子琦一度怀疑，墨九是被刺激过度失去情绪反应了。

当达久族支的寨门被打开固定起来，三日不落下开始，各寨的领头人和他们的客人成群结队而来，达久族支已经在中央广场建立起来了临时摊位，至于那些尸体已经被停放在寨子最外围的一间废弃的竹楼里，钟子琦爬上一棵高大的树，蹲在上面盯着入寨的人群，寻找着杨柳儿的身影，杨柳儿既然是来帮家族买白药来的，那么她只要活着，一定会来到这里。

盯了一整个上午，当人群渐渐少下来的时候，钟子琦终于看到了格肸族支的人远远走来，而那一群各种颜色的衣服里，唯一亮眼的白衣瞬间抓住了她的视线，她兴奋的站起来，抓着树干探出身子眯起眼睛，还没看清那个人是不是杨柳儿呢，就见人群里一个苗族妹子跳起来向她挥手喊道：“面团儿，是面团儿，它还活着，哥哥你快看，太好了，面团儿~是我啊~格肸骨朵~”

“嗷嗷~‘骨朵，啊啊啊啊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看到你了啊啊。’”钟子琦也兴奋起来，挥舞着熊爪嗷嗷叫，然而她低估了自己的体重，太兴奋的结果就是树枝经受不住她折腾，咔嚓断了，钟子琦碰的一声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在地上，吓得周围客人猛的散开，钟子琦顿了下，爬起来甩甩身子，不在意周围目光直奔寨外跑去。

她要亲眼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杨柳儿，好告诉墨九让他放心。

格肸骨朵一看钟子琦冲过来了，她也冲出去了，卢明都没来得及拦住，毛笋顶开竹筐盖子对着钟子琦叫，哎呀有看到这头颜色奇怪的大母熊了，它要抱抱。

骨朵一把抱住钟子琦的大脑袋，一顿揉搓，钟子琦被迫来了个埋胸，鼻子卡在骨朵两胸之间艰难喘气，骨朵太用力，根本无法让她挣脱这甜蜜又难受的处境，上空有阴影遮住阳光，钟子琦往上一看，一头小熊猫张开四肢啪叽盖在她脸上，接着耳朵一痛，被咬了。

“嗷嗷嗷~‘放，放开我，疼疼疼不准咬。’”钟子琦拼命晃着脑袋终于挣脱骨朵埋胸杀，抬爪子将毛笋从脸上撕了下来，毛笋张着嘴吐着舌头还向她够着爪子，憨厚可爱萌萌哒，但那嘴里的小牙咬起来可疼的很。她将毛笋丢到骨朵怀里，越过她走到格肸族支，在人群里一眼看到杨柳儿，钟子琦突然停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杨柳儿那杀气腾腾的眼睛。

那股熟悉的杀气又来了，在万毒林中针对墨九而去的那股杀气，钟子琦龇牙，对着她低吼，骨朵奇怪的看向杨柳儿：“面团儿怎么对你发怒？你身上带什么让它不舒服的气味了？”

杨柳儿隐了杀意，温柔笑道：“没有啊，小女身上从来不带有味道的香囊，可能，这头熊就是见谁都凶吧，毕竟是个畜生，不是人。”

这说辞让骨朵面色不善，她是挺喜欢这个杨姑娘的，脾气好，性格也挺直爽的，在寨子里还会帮他们干活呢，跟别的来这里的汉人姑娘一点都不一样，可是她明明对寨子里的小黑白熊挺好的，怎么见到面团儿却说话这么难听？

还没等她开口，卢明直接呛回去：“杨姑娘说话真幽默，对你凶的就是它的错？虽然不是人吧，可动物对人善恶最敏感，你对它友善，它自然对你友善，你对它不友善，它自然对你凶，杨姑娘，你是不是瞪它了？”

杨柳儿面上一僵，笑道：“我瞪它作甚，卢公子说笑了。”她转了身，不在看钟子琦，眼眸眯了起来。

格肸骨朵顺着钟子琦的毛：“不怕，不怕，面团儿不怕，乖哦。”

钟子琦相信自己的感觉，刚才杨柳儿确实想要杀了它，如果周围没有别人的话，她绝对会动手。

有这样眼神的人，她绝对不相信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奇怪的事，不管是墨九，还是其他谈论杨柳儿的人，貌似都认定她是一个弱女子，虽然身在江湖，却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为什么？

“嗷嗷~‘这个女人是怎么逃出万毒林的，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钟子琦问格肸骨朵，可格肸骨朵压根听不懂啊，看到面团儿对她嗷嗷叫，开心的揉揉她的耳朵：“舒服吗？那我再给你揉揉。’”

“……”啊啊啊，这鸡同鸭讲的感觉，难道她以前跟毛乐互动也是这个节奏吗？

“嗷呜~‘我知道呀，这个人类比我和主人们先回的家呢。’”

钟子琦都失望了，没想到骨朵怀里的毛笋突然接了话，它咬着自己的小脚丫，歪头看着钟子琦：“嗷嗷~‘这个人类可坏了，在主人面前抱我，主人走了就把我摔在地上，可讨厌嘞。’”

“嗷嗷？‘小不点，你是说她自己一个人走出了万毒林？’”钟子琦没想到这么小的熊崽子说话居然这么溜，还说的条理分明，赶紧过去问个清楚。

谁成想，毛笋歪着头，呆呆看着钟子琦：“嗷嗷‘我不知道呀，就是她比我和主人先到家哒，可坏可坏了，我们兄弟姐妹都不喜欢她，她还踢了柠檬水哥哥，嗯，可坏嘞。’”

“……”

她就不应该抱希望，不过也能猜到杨柳儿根本不是跟着卢明和骨朵他们回的寨子。

钟子琦扫了一眼格肸族支里的人，看到连清和宋慕青还活着，还有其他几个他们门派的弟子，这次他们来了那么多人，如今两个山门加起来的人还不到十个，也是损失惨重了。

她跟着骨朵进了寨子，立刻跑向竹楼，半路看到墨九抱着熊宝往中央广场走去，赶忙跑到他身边。

“嗷嗷~‘你要去找杨柳儿？我跟你说这妹子绝对有问题。”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墨九低头看着钟子琦在他身前跳脚，嗷嗷怒吼，抬头捏住她的嘴：“莫叫，你说的我也听不懂，若是有事，前面带路就好。”

我是要跟你报告情况不是要给你带路啊，带哪门子的路啊，啊啊啊沟通不顺真是太闹心了。

钟子琦烦躁的抓地面，将铺好的石头挖出来，再摁回去，深深叹了口气，抬头对墨九“嗷”一声，走到前面带路了，格肸骨朵他们刚来，肯定是要去中央广场布置摊位的，所以可以想到墨九也是这样认为，才会往中央广场走，杨柳儿的事情要怎么告诉墨九呢？

这傻孩子感觉一点都没对杨柳儿防备啊。

可是，杨柳儿不应该很喜欢墨九吗？怎么会在万毒林那会儿就对墨九动了杀机呢？她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绝对不会认错那时候的感觉。

她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墨九：“嗷嗷‘你确定杨柳儿不会武功吗？’”

墨九对她笑了一下。

“嗷嗷~‘你对我笑没用，你个傻子，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墨九接着对她笑，还摸了摸熊宝的脑袋。

“嗷嗷~‘你今天很喜欢笑啊，笑吧笑吧，等你被杨柳儿坑的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不。’”钟子琦扭头，不理他了。

墨九看着前面抬爪子抓住一把竹叶放嘴里吭哧吭哧嚼，嚼完愤愤吐出去的面团儿，低声对熊宝说：“你娘亲生气了。”

熊宝一惊，赶紧看过去，歪着脑袋：“嗷？‘为啥啊？’”

而这个细节，墨九并没有发现，他揉揉熊宝的脑袋，跟着钟子琦走进了中央广场。

钟子琦嗅了嗅，闻到格肸骨朵的气味一路寻了过去，格肸族支的摊位很大，可以看出他们族支在整个苗疆中的地位，与他们同样大小的摊子不过四个，那些个族支带来的人都非常强壮，而且穿戴银饰也可以看出很富有，有些小摊位的人身上的银饰根本没有几个，衣服也不是很鲜亮。

广场上看不到一个汉人的身影，想来是被请到其他地方去了，卢明早就看到墨九，单手支着摊位垮了出来，跑到墨九身边上下看了一眼，盯着他脑袋上的布条皱眉：“受伤了？”

“小伤。”

“没破相就好，你若是在我的地盘破了相，殿主那里我可不好交代。”卢明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否则苗疆就别想安宁了。

钟子琦抬头看墨九，总觉得卢明话里有话呢？

墨九低头看钟子琦，见她看过来，立刻抬起头，皱眉说道：“我生死与她无关，她早就该明白。”

卢明耸耸肩，也不接话，跳进摊位接着帮妹妹搬运布置药物。殿主和墨九的事情江湖上基本无人知道，说起来那也是十几年的恩恩怨怨。墨九不待见他家殿主也是他们几个心腹都知道的事儿，只是殿主执着了这么些年，不是谁一句“他不喜欢你”就能让她看清事实的，他倒是挺担心，若是哪一天墨九真的有了心爱的女子，殿主她恐怕是要……

卢明打了个冷战，搓了搓手臂，干活干活，这石头芯子的墨九怕是这辈子都未必能开窍，他们殿主那么个大美人都没迷住他的眼，这世上还有谁能迷住他呢？

“世界上不会有谁能迷住他”的墨九掏出毛刷轻轻的给钟子琦梳毛。

钟子琦站着不动，有些尴尬，上次的擦菊花事件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当墨九梳到后腰哪里时候，她一下子收紧尾巴夹紧腿，可墨九梳完后腰就不再往下梳了，而是将四肢打理好后，简单的梳了几下屁股毛就收工。

她转过头看向抱着熊宝开始梳毛的墨九，有些哀怨，她都准备好防御姿态了，怎么就突然停下不进攻了？

啊啊为什么她会有落差感？

疯了！

钟子琦抖了抖身子，坐在一旁看熊宝在墨九的手里面反过来转过去，还崛起屁股翘起尾巴让墨九梳毛毛，舒服的眯着眼睛直哼哼：“嗯嗯，这里要梳，这里也要，这里，还有这里。”

最后以擦了菊花结束。

钟子琦看的很清楚，墨九还擦了熊宝的小蛋蛋。

真是仔细认真的好铲屎官。

熊宝梳完毛心情不错，刚要跑向娘亲就看到一头特别讨厌的身影在娘亲的身后想要够娘亲的尾巴。

不，能，忍！

娘亲是它的。熊宝怒气冲冲过去一把将毛笋摁着头压在地上，哼哼哼，它现在的力量可是很大哒，绝对能干翻这头两个颜色的奇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