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母女相见(1 / 2)
有了上次进京的经验,杜晓瑜这回学乖了,在路途中就不断地调整饮食,虽然没像上次那样水土不服,但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车帘子被人打开,杜晓瑜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搀扶着踩在矮凳上下了地,还不等喘口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把慈祥和蔼的声音。
“筱筱,到奶奶这里来。”
杜晓瑜抬头,见到杜老太太一张脸上堆满了笑意,正在冲她招手。
杜老太太身后是大院里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她。
哪怕上次入京的时候就打过照面,一个个看她的眼神还是觉得新鲜。
杜晓瑜站着没动,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跟这些人没感情,要她虚与委蛇故作姿态,她还真做不出来。
“筱筱,娘的心肝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杨氏哭哭啼啼地上前来,摁了摁眼角,把帕子塞回去以后一把握住杜晓瑜的双手。
杜晓瑜下意识的想把手缩回来,无奈杨氏握得太紧,那边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索性便由着杨氏去了。
“晓瑜。”杜程松也上前来,满脸欣慰地说道:“几个月不见,终于长肉了。”
杜晓瑜心中暗暗翻白眼,想着林嬷嬷她们几个成天喂猪似的喂她,吃进去的都是钱,能不长肉吗?
“想必你四哥都跟你说了吧?”杜程松看了一眼杨氏,介绍道:“这是你娘。”
杨氏握着杜晓瑜的手紧了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在期待她开口喊声“娘”。
杜晓瑜本来不想喊的,可是见到杨氏的那一瞬间,身体里似乎有一丝原主的意识在鼓动着她快些回归到亲人身边。
默了默,杜晓瑜蹲身,“娘。”
“嗳……”杨氏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肝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以后不用再去街口找你了。”
杜晓瑜看了一眼杜程松,也蹲身唤道:“爹。”
她语气淡淡,看似恭谨,实则没有一点亲昵温存。
杨氏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苦。
若不是十多年前自己的疏忽大意,筱筱就不会轻易走丢沦落到给人当童养媳的地步,更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如今该是娇滴滴地挽着她的胳膊撒娇的,又哪里会与亲生爹娘这般生分?
“爹,娘,我可是把小妹接回来的大功臣呢,爹得赏我一样东西。”杜晓骏骄傲地挑挑眉。
女儿归家,杜程松自然高兴得无可不可,爽快应下,“成,不过这事儿稍后再说,眼下先把你妹妹安顿好才是正经。”
“是该好好安顿。”老太太转头看向大儿媳柳氏,“给五丫头的院儿都准备妥当了吧?”
柳氏应道:“媳妇只是安排了院落,至于里头的布置,是三弟妹带着人准备的,知道五丫头今日到京城,早上我过去看了一眼,已经都布置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慈爱心疼地望了望杜晓瑜,“筱筱上回来的时候就不太安生,想来是身子骨不好,这一路上劳累,怕是遭了不少罪,那就都别搁外头杵着了,快快把人送进去歇着,赶明儿休息好了,再去正院请安。”
虽然老太太偏爱,杜晓瑜还是不能忘了自己的礼数,走到那一帮长辈跟前的时候,一一给众人行礼。
大院儿里少爷不少,杜晓骏下头还有好几个小的,姑娘却没几个,上头的都已经嫁完了,只剩一个三房庶女杜晓珍,杜晓珍平日里安静惯了,不喜欢跟那些个嫂嫂来往,可她对杜晓瑜这个妹妹却是喜欢得紧。
上次杜晓瑜来的时候,杜晓珍就碍于身份没能好好跟她说上话,今时今日可不一样了,杜晓瑜是以她妹妹的身份回来的。
杜晓珍心中欢喜,主动道:“小妹的院子是我和母亲一起布置的,不如就让我亲自把小妹带进去吧!”
姐妹和睦,自然是老太太乐意见到的,当下连说几个好,叮嘱杜晓珍,“那你仔细着些。”
“祖母放心吧,孙女会照顾好妹妹的。”
杜晓珍说完,要来拉杜晓瑜的手。
杜晓瑜巧妙地避开了,只对着她淡淡一笑。
杜晓珍有些尴尬,缩回手来,也没说什么,在前头开路,把杜晓瑜带到了内院。
这是一处十分雅致的院落,取名海棠居,院如其名,里面栽种了不少的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枝叶被修剪得很是漂亮,只可惜花期已过,只能等来年才能欣赏到这两品海棠的风姿了。
“妹妹进房看看,可还有哪里不喜欢的,我再让人改改。”杜晓珍热情地邀请杜晓瑜进房。
杜晓瑜从院子里拉回视线,抬步走进去。
杨氏应该是得了杜程松的指点,房间布置得跟她在汾州的差不多,不算太过奢华,但里面的每一样物件都是价值不菲的,甚至大多数都是崭新的,想来是因着她要回来,什么好的都往这边来了。
“都挺好的,有劳四姐姐费心了。”杜晓瑜客气地说道。
“小妹不必跟我外道。”杜晓珍抿嘴笑,“上头的姐姐们都嫁出去了,这院儿里只剩我一个姑娘,成天孤零零的,我又是十月份的婚期,早先还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咱们姐俩就真的见不着了,去求了父亲和母亲,都说你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我便去祖母的佛堂求菩萨,可总算是把你给求回来了,以后咱们姐妹在一处,我也能有个伴儿。”
杜晓瑜想到之前在大门外见到的几个少妇,疑惑地看向杜晓珍,“我瞧着有好几个同辈嫂嫂的,怎么,四姐姐跟她们不亲近吗?”
杜晓珍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嫂子因为大哥不在了,一直郁郁寡欢,跟谁都说不起话来,二嫂子泼辣,又是个爱闹腾的,我跟她就更聊不到一处了,至于三嫂子,别看她人畜无害对谁都好,实际上,心思深着呢!”
“那,四嫂呢?”杜晓瑜问。
听到杜晓瑜问这个,杜晓珍忍不住笑出声来,“四哥也真是的,竟然什么都没跟你说,他还没成家呢!”
杜晓瑜不由得尴尬,“原来如此,他没说过,我还以为他已经有妻房了。”
“祖母也在愁这事。”杜晓珍道:“前儿我还听她说等四哥回来就安排相看,不能老这么拖着,底下的五弟都已经订了亲了,没道理四哥还单着不是?”
杜晓瑜了然,又问:“四姐姐的夫家是哪儿的?”
杜晓珍坦然回道:“是定州的将军府。”
杜晓瑜心道,嫁得可真远,难不成因为杜晓珍是庶女,所以才会得了这么个待遇?
可要说待遇不好,似乎也谈不上,毕竟远虽远,却是将军府,有头有脸的军权之家,进里头做了奶奶,以后踏出门槛,谁不高看三分?
只是不知道,杜晓珍嫁过去是正妻还是妾室,又或者,是填房?
这种问题,杜晓瑜可不敢问,万一是妾室或者是填房,那可就是拿刀捅了人家心窝子了。
很适时地收了话题,杜晓瑜故作新鲜地看着自己的房间。
静娘带着水苏和另外那四个丫鬟把杜晓瑜的贴身衣物搬进来。
杨氏也跟了进来,刚哭过,眼睛都还红肿着,一脸的小心翼翼,“筱筱,你快看看可还有哪里不中意的,娘让他们照着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不用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杜晓瑜勉强笑笑。
杨氏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软,怎么都立不起来的那种,而且前头那么多年因为过分沉浸在女儿失踪的悲痛之中,已经不大理事了,布置这个房间,怕是花费了杨氏不少的心血,杜晓瑜可不想再指手画脚让她重来一遍。
一来,她初来乍到这么做不合适。
二来,她没有折腾人的爱好。
况且杨氏是原主亲娘,哪怕因为曾经的粗心大意害得原主受了那么多苦,杜晓瑜也相信杨氏在这十多年里早就忏悔过无数遍了。
能盼到女儿回来,杨氏也算是得偿所愿。
杨氏见水苏从包袱里拿出来的那些衣裳除了料子次一些,做工相当的精细,“咦”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问杜晓瑜,“筱筱,这衣裳是谁给你做的?”
杜晓瑜暗中与静娘对视一眼。
静娘笑着道:“回三太太的话,是我们自己挑了花色,送去县城给绣娘做的。”
水苏愕然地看向静娘,心中纳闷。
奇怪了,这些衣裳分明是静娘给姑娘做的,为什么要说是县城里的绣娘做的呢?县城里的那些绣娘哪有静娘这样好的手艺啊?
静娘忙给水苏递了个眼色。
水苏虽然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静娘的眼神她却是看得懂的,赶紧收敛了疑惑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至于翠镯几个,因为近身伺候杜晓瑜的机会不多,所以她们压根不清楚杜晓瑜身上穿的那些衣裳到底是静娘做的还是县城里的绣娘做的。
杜晓瑜马上反应过来,顺着静娘的话道:“对,是县城里的绣娘做的。”
静娘的手艺特殊,怕是这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可不能让她暴露了,以后在这大院里,有的是下人,哪里用得着静娘给她做衣裳穿,如今只管推到“绣娘”的头上,往后不让静娘动针线活就是了。
杨氏道:“这针线活可真不赖,怕是锦绣坊的绣娘都比不上呢!我原还想着赶明儿去请锦绣坊的人来给筱筱量尺寸,好好做几身新衣裳,可我看你身上穿的和包袱里的这些,全都是精细活儿,我又怕你不喜欢,要不,我去求求你爹,让他找人把料子送到汾州去做?筱筱,你觉得好不好?”
开口就是“求”,可见杨氏在杜程松跟前都卑微成了什么样子。
怕是因着原主的失踪,杨氏这些年没少受杜程松冷落,再加上杨氏本来就性子软,杜程松稍微一瞪眼,她便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杜晓瑜有些于心不忍,摇头道:“真的不用了娘,我既然已经回来,该适应的总要适应,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跑汾州帮我做衣裳吗?”
“能的,能的。”杨氏颤着声音道:“只要筱筱高兴,让娘做什么都成。”
杜晓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杜晓珍,听说这位四姑娘是打小就养在杨氏身边的,如今听到杨氏对她说这些,也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杜晓珍眼眸闪了一下,从杨氏手里把衣裳接过去细看了看,也夸赞道:“没想到汾州竟然还有手艺这么好的绣娘,瞧瞧这针脚,那叫一个平整细密,怕是咱们大院儿里女红最好的琳姐姐都赶不上。”
杜晓瑜淡淡地解释道:“也只有这么一位,是苏州那边迁居过来的匠人,上年纪了,听她说,这几年眼神越发不好,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不干这行了,所以你们也甭想着去找,即便是找着了,人也不一定就乐意给咱们做。”
杜晓瑜说的,其实是静娘的姥姥了,静娘跟她说过,她姥姥曾经是苏州的绣娘,她的刺绣是姥姥传给她娘,她娘又传给她的。
杜晓珍恍然大悟,“难怪我说汾州的绣娘怎么会苏绣呢,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在里头。”
“那这些衣裳可是宝贝了,得好好收着。”杨氏生怕被指甲刮坏,小心翼翼地叠起来。
“听说五姑娘回来了?”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紧跟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满头珠翠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向杜晓瑜时,那脸上的笑容都是拿捏过的,看起来慈和可亲,仿佛杜晓瑜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往前走了两步,妇人对着杜晓瑜蹲身行礼,“贱妾给五姑娘问安。”
杜晓瑜疑惑地看向杨氏。
杨氏说道:“这是梅姨娘,你四姐姐的庶母。”
杜晓瑜了然,似笑非笑地望着梅姨娘,“原来是父亲的妾室,我险些还以为是见着了哪一房的太太呢!”
闻言,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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