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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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道季云宪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可冯杉一开始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毕竟他那个时候刚遭受了重大打击,自己才下定决心要潜心闭关三年好好钻研棍术,这种情况下实在没什么心思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但闭关又不是真的从此就闭门不出。

在第三次巧遇季云宪、并且第三次撞见她将身边一帮地痞流氓打得屁滚尿流之后,冯杉感觉自己没法再当个睁眼瞎了。他问季云宪:“我怎么次次都见你跟人斗殴?你这是特意找人练手?”毕竟他可还记着两人头一回相遇季云宪说的话,她的身手全靠“实践”。

“我有神经病吗还‘特意’找人斗殴?”季云宪说着自己有神经病,事实上看冯杉的眼神,分明是在控诉他有神经病,“明明是这些死皮赖脸的癞皮狗觊觎本姑奶奶的美貌,跟苍蝇一样怎么打都还要从厕所里飞出来。”

她这么一说,冯杉才发现小姑娘年纪虽小,长得倒真是水灵得很,可惜她的粗鲁言辞跟秀气长相真是一点也不搭。他不由皱眉问道:“你家长呢?就任由你天天在外面被、被……”这“被欺负”三个字,他实在有点难以下口。

好在季云宪理解了他话里未竟之意,满不在乎道:“我没家里人。”

哦豁。

小姑娘,十三四岁,长得美貌,没家里人,天天在街上瞎混,天天被欺负,长年累月下硬是被欺负出了一手过硬的棍棒功夫。时年二十来岁、胸中还有着一腔英雄主义的冯杉这就不能当成没看到了,于是力邀季云宪与他一同回长宁。

季云宪常年混迹街头,哪能轻易就相信了他,两人拉锯不少时间,冯杉还是与身在长宁的师兄弟们视讯通话才证明了自己确实不是骗子,又通过网络搜索长宁的各种简介奖项,证明长宁也不是传销组织,这才终于让警惕的小姑娘信任他一二。可小姑娘固然粗鲁没教养,却是很有骨气的,相信他以后就明明白白看出他这是在施舍了,于是再度拒绝。

冯杉便道:“我也是学棍之人,心里有许多困惑,可能需要你的指教。”

他说这句话,最初当然只是给季云宪一个跟他前去长宁的理由而已。但在其后的三年中,季云宪留在长宁帮忙打理武馆的日常,时不时也跟着其他弟子们一起比一比招式,问她要不要入门,她却又摇头。而另外的时间,就真的留给冯杉三不五时的向她请教些有的没的。

对的,最初的那三年,冯杉不是季云宪的师父,季云宪才是冯杉的师父。

季云宪一个从没有正统学过武、学过棍术的人,偏偏她却又是整个长宁中“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人,况且她悟性奇高,哪怕只是看弟子们练武,时不时也能有惊人妙语。以至于冯杉这位实打实的武林高手,每每有想不通的地方,总爱扒着季云宪听她好一通说,时不时也跟她实斗一番,不说次次有效吧,但他的确也从季云宪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这样过了三年,冯杉的第二次世武之旅,却还是失败了。

冯杉最沮丧、又怀疑自己的时候,季云宪问他能不能拜他为师,跟着他学棍术。

长宁众人又不是瞎子,当然不止冯杉一个人看得见季云宪的武学天赋了,在这三年中邀请她没有十回也有八次吧,无一不是被拒绝,现在她突然主动,冯杉真给吓了一跳。

季云宪很认真道:“我知道你之前没心思想别的,但我一直只想给你当徒弟。”

不得不说,彼时冯杉的坏心情被她这一句话给治愈了起码一半。

季云宪就这样成了冯馆长唯一的入室弟子。而对于冯杉而言,两人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互相学习与指教的过程,还有一点最令他心绪复杂的地方在于:季云宪与他的情况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他从一开始就有着专注学习棍术的条件,然而这条件却并没有留住他;而季云宪少年时候却是从没有条件中硬生生给自己创造了条件,从还没有正式接触棍术的时候,就以及专注于手中一截长棍了。是以林玦有一点说得没错,他或许因为年纪痴长季云宪几岁、比她更早接触武术而功力略深于她,但论棍术,他却远不如季云宪。

有着这样一个出众的徒弟,冯杉当然也曾经有过那么几秒钟试图把自己未竟的梦想寄托在徒弟的身上,却被季云宪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干脆拒绝了。

季云宪对世武、对世界第一毫无兴趣。

那她为什么拜冯杉为师、为什么学武呢?

一开始当然只是为了自保,但在自保的过程之中,季云宪又确实体会到了学武的乐趣。她的这种喜欢,真的就是很纯粹的喜欢而已,完全没想过要借此去追逐一些什么,也并没有想过一定要到达什么境界才算人生赢家。但她本身却又是很喜欢与人交手过招的,是以武馆是很适合她一直待着的地方。但冯杉一方面尊重她,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于人生后面几十年怎么过的重大决定,还是得留在见过世面以后再说更妥当,于是就提议季云宪趁着年纪,不如出去走走。

季云宪就走了。

从崇明市的长宁武馆挪窝到了大约有一百多公里远的同样隶属于崇明市的十八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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