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第三十七章
东宫内,太子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庄郡王顾天赐。他不耐烦道:“这等小事不需向我汇报,你自己斟酌拿主意就好。”说完拿过桌案上的公文奏章,拧着眉头低头翻阅批注起来,不再理会顾天赐。
见太子态度不善地赶客,顾天赐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那臣弟先行退下了。”太子眼皮都不抬一下,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顾天赐往书房门口走,腿脚还没迈出去,就见东宫太子詹事秦步荣面色铁青,像头蛮牛一样气冲冲进来,险些把顾天赐顶到墙根去。
秦步荣强忍怒火,拱手和顾天赐作揖致歉。顾天赐温文儒雅地笑着摆摆手,然后出了书房大门。顾天赐故意磨磨蹭蹭走得很慢,片刻后,终于听背后传来秦步荣声如洪钟的话语:“恳请太子殿下三思,不要再一意孤行,将京畿外的重地分给五皇子作为封地!”
顾天赐脚下停滞,再迈不出腿。
太子的声音也传来:“孤意已定,秦卿不需再多说了。”
秦步荣怒道:“五皇子心性未定,韩家势力庞大,并不值得信赖。”
虽然根据大雍祖制,诸王不能裂土而治,但是封地上的税款产出,都是可以抽大头的。不论古今中外,对于不动产,最重要的三点是——地段、地段还是地段。犄角旮旯山区里的税收,和繁华富庶地区的税收那肯定是不能一样。太子非要这么干,顾天赐很清楚,无非想把好地段分给五弟。
顾天赐撇了撇嘴,他觉得天生与顾写意八字不和,实在对这个人缺乏好感。
要论缘由,五爷自以为这辈子变得低调又内敛,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张狂到极点,也耀眼到极点,与顾天赐可说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顾天赐是皇子中出生较为低下的那类。他生母原是普通宫女,在岁数大了即将被放出宫的前夕,被突然来了兴致的永辉帝睡了。此后怀胎受孕,成为后宫中的一员。再之后,因为生儿子连升三级,成了顺昭仪。又靠熬资历岁数大了跟着又升了一级,成了顺嫔。自此,便再也升不上去了。
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在皇宫大内,分明是子凭母贵。每一位妃嫔的背后,都是一股势力。而顾天赐仿佛天生就比别人矮一头,反正他娘就是这么想的。思维方式具有惯性,当奴婢当久了,也就学会了小心翼翼做人。从小顺嫔就教育顾天赐不要去和别的兄弟争抢,要让着其他人。顾天赐自幼最不乐意听这种话,太子是未来的君主,让也就罢了,其他兄弟都一样是皇子,同一个爹生出来的,凭什也得让着呢?话是这么讲,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于是他长大后,成了广受赞誉谦逊儒雅的庄郡王,分了一块不起眼的封地。
顾写意那就不同了。生母荣贵妃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是朝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在顾天赐看,顾写意自幼眼高于顶,自负又傲慢,十分讨人嫌。可恨的是,偏偏无数人觉得他天下第一等。旁人都要俯首帖耳的太子,就对他另眼相待。不光太子,帝师顾先知也是打小捧着他哄着他。只有父皇厌烦他,时常痛骂一顿,可真到有了军国大事,放着上面那么多年龄更大的皇子不用,还是信任他交给他去做。如今即将开衙建府,仍旧能得到最好的。
磨蹭耽搁的时间太久,书房外的侍卫已经开始行注目礼。顾天赐对侍卫报以亲和笑容,抬腿继续往外走,隐约听到背后还在传来太子与秦步荣的争论。
出了东宫的大门,顾天赐回头遥望书房方向。他厌恶自己必须装君子,陪着小心去察言观色。但不得不说,揣摩人心成了他自然而然的行为。他没有具体证据,却总觉得太子哪里不太对劲。而根源,就在五弟顾写意身上。
庄郡王府位于前门大街上,距离皇宫骑马也就一盏茶的路程。顾天赐下马,就听门子上前禀报丁兰山回来了,眼下在书房里候着。丁兰山有顾天赐想要的东西,听到这他便快步穿过前院,直奔书房而去。
从外看庄郡王府的门脸,平平无奇,中规中矩。可进入里面,内有乾坤,装饰的十分奢华气派。
顾天赐推开书房门,见丁兰山忙从椅子上站起,屈膝向前作势要跪下请安。丁兰山:“见过王爷。”
顾天赐快走两步,上前托起丁兰山的胳膊,语气十二万分的真情实感:“早就与先生说过,见本王不需虚礼。先生对我而言亦师亦友,是我尊敬之人。”丁兰山露出感动的深情,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目,双手递上:“这是大婚所需物品的采购目录,晚生货比三家,找到了最合适的货源。”
筹备太子大婚,零零碎碎无数东西要筹备。固然油水能抽不少,但品目众多又复杂,万一哪里出了纰漏就是大麻烦。丁兰山是顾天赐信得过的幕僚,此次专程代他去找大商家谈价。顾天赐坐下,开始翻阅目录,看了几眼就满意地不住点头。
丁兰山见领导满意,不由得心情放松愉悦起来。他见正事办妥,打算再闲扯几句八卦,好进一步拉近与上司的私交关系。
“王爷猜晚生刚才在相思院遇到了谁?”丁兰山笑问。顾天赐笑着摇头,“这本王可猜不到,难不成是哪位皇子?”
丁兰山抚掌赞叹:“王爷果然聪慧!”
顾天赐微笑:“是老二还是老四?难不成是老六。听说那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已经开始偷偷去青楼厮混了。”丁兰山像抖包袱一样说道:“非也,乃是五皇子顾写意。”顾天赐先是一愣,继而失笑道:“居然是他,真是……”
突然,顾天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有个大胆的念头,想去验证下。那个念头大胆而蔑伦悖理,却又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了很久。顾天赐站起身,开始在书房来回踱步。他的突然举动惊到丁兰山,丁兰山诧异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本王要回一趟东宫!”顾天赐终于下定决心。丁兰山脸上诧异之色更甚,但顾天赐顾不上解释什么,转身离开书房。
一路快马加鞭,顾天赐气喘吁吁赶回了东宫。听到太子还在忙公务,还未休息时,内心既惶恐又期待。他等太监通传时,快速整理因纵马疾驰而凌乱的衣衫,并调整呼吸挂上往常的微笑。等太监王玉出来说太子要接见他时,顾天赐已然恢复成了那个谦和儒雅的庄郡王了。
东宫书房,顾天赐推门而入,低头跨前几步行礼:“臣弟给太子请安。”
太子顾康健端坐在朱红色桌案后,蹙眉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天赐抬头,见桌案旁还有几个兼任东宫官的大臣在。他暗中咬咬牙,但面上冷静道:“臣弟方才有些大婚事务忘记汇报,想劳烦太子确认下。臣弟的事并不急,太子可先处理其他重要事务。”
不急你大晚上跑来干什么?太子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听取其他大臣的上奏。他现在会代替父皇处理一些政务,十分勤勉。
顾天赐在一旁候着,脸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十分焦躁。焦虑的状态总显得时间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五皇子”三个字入耳,顾天赐立马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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