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二节 讲道理(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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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们的观感,刘彻当然也清楚一些。

事实上,别说是现在了,就是两千年后,地铁之上,也常常有做作的低素质人,瞧不起那些扛着工具,满身灰尘的农民工。

至于如今,人与人之间的阶级明确,等级森严。

事实上,汉语之中,阶级这个词汇,已经出现。

而将它系统的阐述和运用的人叫贾谊。

贾谊目前在世的诗赋文章之中,就有一篇文章,名为《阶级》。

在那篇文章之中,贾谊第一个系统性的提出了阶级的概念,所谓——人主之尊,辟无异堂陛。陛九级者,堂高大几六尺矣。若堂无陛级者,堂高殆不过尺矣。天子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此其辟也。

而目前汉室的潜规则——将相不辱之制,就是依据阶级论的论调而衍生出来的政策。

目的,贾谊也早就说的清清楚楚: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尔,贱人安宜得此而顿辱之哉。

这句话的意思,很浅显。

其实就是在说:庙堂之上的大人物们犯罪,皇帝可以斥责,可以罢免,可以赐死。

但不能下狱,更不能让狱卒鞭笞和羞辱他们。

尤其不能公开的侮辱他们的人格和尊严。

一旦让百姓知道,那些庙堂之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其实也是在皮鞭之下瑟瑟发抖,在三尺之中困顿。

跟他们一般柔弱无力。

甚至于让百姓知道,那些高居庙堂的肉食者。

其实都是蠢货,都是蠹虫。

那么,他们必然会生出——这些蠢货,哥比他们聪明的想法。

而上一个这么想的人叫项羽。

吾可取而代之!

若天下人人尽项羽,这大汉帝国,吃枣药丸!

连贾谊这样的大文豪,都是如此想法。

剩下的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彻拿着眼睛,看着这庙堂之上,一个个衣冠盛装,一位位功臣名士。

他们……

跟贾谊的想法是相同的。

泥腿子也配姓赵?呵呵……

但是……

好在,这里是中国。

不是欧陆,等级天成,神授爵位。

也不是三哥家,婆罗门永远是婆罗门……

这里是中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中国。

满朝大臣,往上数五代,特么就没有一个不是泥腿子的!(包括刘彻!)

在中国社会,虽然等级森严,秩序井然。

但是,这并非一成不变,也并非永恒。

事实上,上下的等级,在如今是可以轻易逾越的。

读书、入伍,乃至于做事,都可以让一个一文不名的泥腿子,爬到帝国金字塔的顶端,执掌国家大权,口衔律法,杀生予夺!

在中国,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又有商君起于士,白起奋发于行伍之中,陈胜吴广在刑徒之列,项羽刘邦,起于微末之中。

英雄,不问出生!

人才,可以从任何行业之中杀出来!

只要有能力,别说是一个工匠了。

贩夫走卒当丞相,屠狗之辈为大将军,刀笔之吏,制定法律制度。

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

并且在未来还将不断上演。

所以,此事还有得谈。

刘彻踱着步子,向前一步,问道:“卿以为工匠之中无大才乎?”

“鲁班之后,臣不闻有匠人能称之曰贤!”张寄硬着头皮道。

刘彻闻言笑了起来。

工匠中没有读书人?

只能说,这位御史中丞,真是图样图森破!

当然,张寄也不能说错。

毕竟,工匠在世人印象中是靠体力和经验、技术吃饭的。

只是……

刘彻叹了口气,望向太史令司马谈,问道:“太史公,卿觉得,御史中丞说的对吗?”

论起对于底层百姓的同情以及对于百工诸业的尊重,无人能出司马谈之右。

只是,司马谈身为太史令,不适合掺和到政治的纷争之中。

史官,应该客观中立。

而一旦参与其中,客观中立就立刻丢失。

所以,司马谈闻言,只是微微恭身,道:“臣史官,史官不议朝政!”

但刘彻真正的目标不是他。

而是司马谈身后的司马季主。

“司马先生……”刘彻望着司马季主,问道:“公以为,御史中丞所言可对?”

司马季主闻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刘彻微微恭身,拜道:“臣以为大缪!”

他弹力弹自己的衣袖:“老朽亦为百工之属……”

这位汉室日者,天下公认的《易》学大师,兼任神棍界总瓢把子。

是一个性格乖张而且嘴巴从不留情的主。

想当年,贾谊贾长沙拜会这位日者,结果被他从上到下,喷了个体无完肤,临出门还‘芒乎失色,怅然噤口不能言。’

而在司马季主心里,他一直是觉得满朝文武,都是垃圾!

正如他当年对贾谊所说:骐骥不能与罢驴为驷,而凤皇不与燕雀为群!

用句后世的话就是:不要误会,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而他确实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资本。

满朝文武,上下大臣,无论是谁,在他面前,都是晚辈!

在北平文候张苍故去之后,当世就只有楚国的申公和济南的伏生,还有雒阳的鸣雌亭侯许负能与他平辈论交。

其他人……

是龙给他盘着,是虎给他蹲下!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当是历史长河之中一颗划过的流星。

但,现在,司马季主被刘彻拿着天官书和律书的编纂事业给吊起来了。

司马季主虽然不爱名利,也无意官爵。

但他这样的人,却必然逃不开‘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的诱惑。

如今,司马季主起身而出。

张寄顿时就有些口不能言了。

谁敢与这位打嘴炮?

满朝上下,恐怕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年贾谊贾长沙号称嘴炮无双,斗遍天下。

还不是在这位面前乖乖俯首称臣?

贾长沙都不是对手,谁又是对手?

仅仅是接触这位‘日者’的双眸,张寄就感觉有些背脊发凉,菊花微痒。

而司马季主,却根本没有将张寄这个晚辈后学瞧在眼里。

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也不值得他用什么力气。

他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平淡的道:“吾卜者也,卜者,百工之杂业也……”

然后他才拿眼,看了看左右,问道:“谁愿来与老朽一辩?”

当世之中,除非苏秦张仪复生,范睢陈轸并起,不然他司马季主还真不怕谁!

论起谈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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