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广篁凝视遥相见(1 / 2)
日头当空,风中拂过一些薄热,通判府衙门前早已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所幸这二位领路的大哥身材健硕,肱二头肌一顶,瞬间替她们开出一条小道。
步履刚落稳,堂前惊堂木一拍,高坐堂上的通判扯嗓一吼:“带人犯!”
片刻,十数位官职品阶各不相同的牢犯哐哐当当上堂,他们的双手和双脚皆被铁锁锁住。
“堂下人犯,你们可知罪?”
为首之人双手枕于脑后,掀起一双被世俗名利污染浑浊不堪的双眸,浮动间,又夹带精明的似笑非笑道:“不知。”
“大胆娄尚义,贪淫诬贿四大罪状证据确凿,你却还死不承认?”
“蒋子旭,广篁百姓皆知,你我二人不合已久,而今又妄图将此等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本总督头上,如此心思,不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咳咳咳……”
公堂一左一右两侧,两把太师椅上端坐了两个人。
一身刺目扎眼的红袍官服罩身的赵卓清了清嗓子,单手指向通判桌前的一顶乌纱,一身威严道:“娄尚义,你的乌纱已摘,官职已撤。接替你职位之人,正是本官!”
正怼回呛,大快人心。
季梵音的目光却落在赵卓身后,一瞬不瞬。
如修竹般颀长挺拔的身姿,玄衣便捷,玉冠束发,华贵而高洁。深如寒潭的眸子甚为随意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娄尚义,冷淡无波。
有这么一类人,就算他是漫不经心看你一眼,都让你觉得这是天大的恩赐。
忽地,一道炙热的视线让他不自觉抬眸,扫向府衙前围观的百姓。季梵音慌忙垂眸,抬手背过身,避开他探寻的视线。呼吸促急,心,怦怦跳动如九天擂鼓。
娄尚义仰头大笑,尖音刺耳,扭曲的面容夹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按照我朝律例,能有资格治本提督罪的,唯有当今王上!”
“口气还真不小!”赵卓大掌一拍,太师椅瞬间四分五裂,红影一晃,怒气冲冲的赵卓一把揪拎起他的囚服,爆了句粗口,怒目圆瞪,“信不信老子今天弄死你!”
一股甚嚣尘上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揿住愤怒不已的虎背熊腰,拍两下,语调慵懒平常,低沉朗润如清风:“提督大人且慢。”
梁榭潇垂落的掌心微一凝团,浑厚的内力瞬间震得娄尚义欲偷袭的手臂一麻。后者惊诧他深藏不露的功力,吃痛一缩,恍惚的赵卓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只须臾,二人被他不动声色分开。
“娄大人所言非虚,”清湛如玉的师爷梁榭潇,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玄衣映衬下的俊容朗润如仙人,“娄家先祖曾随昌宗王征战多年,先王念起劳苦功高,破格御赐黄马褂。”
昌宗王便是先王梁帝俊的父亲,领受御赐黄马褂,便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荣。
“柳师爷果然博学多才。”
娄尚义就着凌乱的衣襟猛力一撕,明晃晃的黄马褂瞬间落入众人眼中。
堂上的蒋子旭垂眸,面色沉如黑铁,他怎会忘了如此重要之事?
若按照此等趋势发展,势必要将娄尚义暂时收押大牢,待奏禀圣上后,必会有朝廷派遣的官员将其押送至颍上。然,娄尚义如同地头蛇般盘踞广簧多年,人脉错综复杂,若是在押送途中被人救走,亦不是难事......
一时间,围观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整个府衙陷入纷纷地议论当中。
“长姐,这下可如何是好?”
季梵音抿了抿唇,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自觉攥紧,随即又缓缓松开,胸口顺出一口气:“他有办法。”
红绡眨巴着一双眼眸,面露不解:“什么办法?难道王上要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季梵音但笑不语。
娄尚义斜睨了赵卓一眼,晃了两下禁锢双掌的铁锁,似小孩子玩弄掌中的玩具般,掩盖随即而出的声音:“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想必饱读诗书的柳师爷比本官更能参透其中之意......赵卓鼠目寸光,师爷一职对柳先生而言实在大材小用,倒不如投入本官麾下,方能人尽其材!”
披上柳师爷身份的梁榭潇戏份十足挑了挑眉,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一番后,露出一抹兴味十足的笑:“娄大人此刻身陷囹圄,性命之忧尚未解除,如何能应允他事?”
“这就要看柳师爷可否愿意助本官一臂之力了。”
“哦?如何助?”
娄尚义以掌比扇,煞有其事挥动两下,日头垂落的光线洒落公堂前侧,温柔和煦,他却故意扬声开口道:“还真是天干物燥!”
下一句:小心火烛。
企图用火焰吞噬掉所有的证据,这,便是娄尚义打的如意算盘。
柳师爷嘴角噙了抹笑,大掌覆上腰间的螭纹玉带,指腹绕其摩挲几下,微微颔首,道:“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娄尚义大喜过望:“柳先生此言当真?”
就在这时,衙门口陡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之声:“王上御赐尚方宝剑在此,魑魅魍魉皆可尽数斩杀!”
拥堵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长道,面色肃沉的张鹏翮步履稳健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手捧宝剑与目并齐的李久长褚袍裹身,挺拔如松柏,日头光泽沿着俊朗的面容纹理逐一扫过,目不斜视。
红绡耳根染上如胭脂般的红晕,忙不迭捂住双颊,羞涩垂眸。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季梵音,抿唇轻笑。
堂中,喜色褪尽的娄尚义已煞白了整张脸,适才跟随他一并站起的十数位罪官瞬间乱成一锅粥。
“前提是,”双手负在身后的梁榭潇冷不丁睨了他一眼,音沉冷如冰窖,“你还得有命!”
粉红色的晚霞晕染了西方一片天际,倾洒的余晖不偏不倚落在两道女扮男装的身影上。
距离二人不远的一处客栈,衣着简洁的掌柜把持着扶梯,仰头眯眼指挥上方的店小二,每隔一小会儿便抬手擦拭因长时间高仰而渗出眼角的泪。
移动的步履不自觉停下,片刻,‘缘起’二字落入季梵音清澈的眼底。
心,当即下了一个决定。
总督府邸内,明晃晃的烛光照亮满室摆设。青石地板上,长影投射其中。
“王上,娘娘已入住‘有缘’客栈。”
梁榭潇单手敲了敲铺曳了满桌的牡丹红布,凝眸远眺,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今夜这天色,似有反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