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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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仰头打了一个响鼻, 停在了眼前。

当涂蕴之的正脸清晰无比地倒映在了瞳孔之中, 左侍郎五人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便褪得一干二净, 脸庞白的如同脚底下踩着的雪层。

他们心里冒出同一个声音:这、这煞星怎会再此?!!

碍于涂蕴之饱含血腥的威名,几人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放轻呼吸, 缩着脖子, 高提着心,就怕一个不好得罪了涂蕴之, 小命交代了去,哪里还有心思去抓鱼儿给自家孩子报仇呢?

涂蕴之前些年待在京城的时日甚少,又不爱参加权贵们举行的酒宴,而且贾母乃是内宅妇人, 很少有见到外男的机会。

第一次会面, 她不清楚涂蕴之的真实身份, 尽管同样因涂蕴之的气场感到惊惧,却并没有几人表现的那般诚惶诚恐,仿佛见到了索命的恶鬼,恨不得拔腿就跑。

涂蕴之五官棱角凌厉, 眉宇间流露出丝缕杀伐之气, 剑眉之下的双瞳寒气逼人,薄唇紧抿着,只看表面, 不知其来意的, 还以为他是来杀人寻仇的。

难道荣国府得罪了定阳王?

若真如此, 那真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了!

一双玄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涂蕴之将麻绳递给了马罗,负手不紧不慢地走向鱼儿。

左侍郎几人暗搓搓猜想着,余光瞥见涂蕴之走到了鱼儿面前,愈发确定了心中猜想,是那贾家小儿不知何故得罪了定阳王这煞神。

虽然不能亲自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们心中颇为遗憾,但假如定阳王出手了,一则贾家小儿的下场更惨,二则他们也不用负担后果,如此想想,几人顿时喜上眉梢。

非但他们如是猜测,就连贾母也误以为自家乖孙昨日出门时,不小心得罪了某个身份显赫的权贵,今日让人来寻仇了。

一方暗自窃喜,一方提心吊胆。

凝望着眼前之人,鱼儿一对儿水晶葡萄眼在发光,侧头一笑,脸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既惊又喜的声音,飘入各人耳中,瞬间打碎了各方的推测。

这语气,难道两者竟是相识的。

可不应当啊,这荣国府的傻小子,不是听说才好吗?何时竟与定阳王产生了交集。

来寻事的一行人,心里咯噔一下,无心想东想西,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他们的推断有错,定阳王与贾家傻小子是友非敌,只怕要凉的就成了他们了啊!

对上了涂蕴之深邃的双目,预知梦中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重现在鱼儿的脑海之中,他笑脸微滞,桃腮飘来了两朵红云,缩到了贾母身后藏了起来,眼睛闪闪躲躲不敢看涂蕴之。

躲起来之后,鱼儿认为自己不应这般心虚,想要站出去,挪了挪脚,抬头撞入涂蕴之似乎别有深意的眼眸,他长翘的睫毛颤了颤,临阵退缩了。

鱼儿怂嗒嗒的模样,无疑是取悦了涂蕴之。

他勾起唇角,面上绽放出来一抹浅笑,刹那冰雪消融,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见状,左侍郎一众心都凉透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涂蕴之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他侧身望向藏在了护卫身后,意图掩藏的左侍郎等人。

涂蕴之轻启薄唇,不带一点儿情绪地说:“几位大人……是来访友?”

音如冰刀,同时兼有漫天血气扑面而来。

被针对的人群,如临深渊,无尽的恐惧冻结了心脏,脸色煞白,牙齿上下激烈地打着架。

方才如若涂蕴之来的再晚一点儿,五人带来的护卫,恐怕就要如恶狼一般扑向鱼儿了。贾母从他们先前露出的敌意,确定他们绝非友类,果断借助涂蕴之给予还击。

“访友?我瞧着几位眼生的紧,似乎与荣国府从未有过交集吧。对了,老身若无听错,适才几位好像要让人捆走我家孙儿对吗?”

“定阳王饶命啊!”听贾母这么说,胆儿小的在涂蕴之的压力下,立刻就崩溃求饶了。

左侍郎踹了那人一脚,用最后的余力扯了他起来,颤颤巍巍地弯身拱手道:“王、王爷气如雷霆,张兄素来胆小受不住胡言乱语,还请王爷恕罪。”

拽着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又道:“小儿性子顽劣,不服管教,时常背着我等惹是生非。下官一听昨日他们不知死活,动手伤了贾家公子,马上联系几位同僚,特来代子致歉。”

涂蕴之侧目凝视鱼儿,“伤到哪儿了?”

鱼儿抬头快速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解释说:“是环儿被人欺负了。”

“本王从不知,赔罪需要带如此之多的护卫?”涂蕴之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王、王爷刚返京可能不知,京中近段时日不甚安妥,下官素来是个胆小如鼠的,怕让贼人伤到,这不才带的护卫多了些。”左侍郎手心淌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喉咙已经干涩到发疼了。

“原来如此。”

涂蕴之拂开一片向着自己的脸庞飘来的飞雪,似是不经意般问道:“几位可是已经致歉完了?”

话音甫一落下,几人便争着抢着和鱼儿道歉。

“小儿顽劣,冒犯之处贾公子还请见谅,来日周某必然严加管教。”

“小儿多有得罪,在下代犬子向贾公子赔罪了。”

“今次来的匆忙,未来得及备上厚礼,明日必定遣下人送到府上。”

……

他们刺刺不休地说着,要不是涂蕴之就站在鱼儿附近,估计都要围过去摇尾献媚了。

好半晌,鱼儿终于寻到了开口的间隙。“受伤的是环儿,你们该去和他说,原不原谅也要看他。”

“贾公子说的是,我等明日便携那逆子去和环公子负荆请罪。”

鱼儿的心神大部分都落在了涂蕴之身上,听过了,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几人诚惶诚恐地看向涂蕴之,后者小幅度点了点头,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拱手告辞。

霎时间,堵在门口的不速之客作鸟兽散去。

贾母和荣国府下人们,目送他们以狼狈的姿态落荒而逃,内心十分的解气。

然而下一刻,视线重新转回涂蕴之身上,贾母的心情就美妙不起来。

不为其他,只为适才已有人点破了涂蕴之乃是定阳王的身份。“定阳王”这三个字,在京城人士心目中,蒙有厚厚的血色,小儿闻之止哭。

思及关于涂蕴之的种种传闻,贾母也不禁悬心吊胆,双目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方才通过观察左侍郎等人的忌惮畏惧之态,老太太已意识到眼前气势不俗的男子,来头定然不简单。

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传言中杀人如麻、刀口舔血、豺狼成性的定阳王。

从刚刚定阳王出手相助的情形分析,他对玉儿的印象似乎还不错,这一好消息无疑让老太□□心了些。

只不过她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自己的乖孙是怎样和这位活阎王产生了交集的。贾母没胆子问涂蕴之,心里想着等涂蕴之离开了之后,再悄悄地询问鱼儿。

唉,也不知同定阳王相交往来,对玉儿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众多丫鬟小厮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鱼儿咬着指尖,左右打量着他们的反应,神情困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脸惊怖。

涂蕴之目光掠过鱼儿的素指,继而游移到贝齿,最终停滞在了他仿似桃花瓣般粉嫩柔软的嘴唇。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梦境中,那两片唇瓣在自己的啃咬舔舐之下,逐渐变红、变艳、变肿的画面。

眼神逐渐幽深,涂蕴之的眼神漾起了微波澜,倏尔不见了影迹。而周围的所有人,统统对涂蕴之的一番眼神变化毫无所觉。

涂蕴之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凝视着鱼儿的眼睛,用眼睛在呼唤他从贾母身后出来。

在其他人看来,涂蕴之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如寒冬,可是鱼儿却读出了他藏在深处的含义。

鱼儿迟疑了一下下,终究迈着轻缓的步伐,来到了涂蕴之面前。

他抿嘴浅笑,略带着羞赧,小声道:“你要进我家坐坐吗?”

虽说他通过预知梦了解到了两人往后的关系,但如今,他们还是一个陌生人,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开口向涂蕴之发出了邀请。

涂蕴之扫了眼周遭惶惶不安的诸人,婉拒了鱼儿的好意。“不了,改日再约你出去玩。”留点时间让这一家子上下消化消化,免得某些人吓晕就不好看了。

一听改日再约,鱼儿便不失落了,两只桃眼弯弯,点头应道:“好。”

贾母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人们惴惴不安,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底藏起来。四周暂时没有人留心他们。

倏尔,涂蕴之往前一步,和鱼儿之间的距离只有拳头大小,彼此呼吸可闻。

鱼儿抬头迷茫地望着他,涂蕴之低下头凑近鱼儿的耳边,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耳朵上,带来了丝丝痒意,似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

涂蕴之轻声道:“我昨夜做一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鱼儿听懂了涂蕴之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一脸懵逼,黑琉璃眼睛瞪得大大圆圆的,像极了受惊的猫儿。

待到羞耻感压倒了惊愕,鱼儿脑袋轰的一下,一张白玉脸眨眼便红透了。

很快那艳艳的红蔓延到了耳根,脖颈。鱼儿整个人热到不行,快要冒出了白烟。

满脸羞红的少年,看着别有一番味道。尤其是经过了那一晚的预知梦,于梦中品味过了他的美味,在涂蕴之看来,此刻的少年可口极了。

依稀之间,鱼儿似乎听见了一声闷笑,又不是十分的确定。

鱼儿暗自羞恼着,猜测笑声是来自涂蕴之的时候,眉心让人轻轻点了一下,他下意识抬起了头,和涂蕴之四目相对。鱼儿记忆再度复苏,顿时脸上的热意更高了,脑子一片空白,不在胡思乱想。

场合不对,涂蕴之点到即可。

“起风了,快进屋吧。”

涂蕴之提醒了一句,翻身上马,颔首与鱼儿告别。

当贾母的意识神游归来,环视周围搜寻,周围早已找不到了涂蕴之的身影。

“定阳王呢?”老太太问道。

鱼儿转身面对贾母回答说:“他回家了。”

贾母瞅见鱼儿红彤彤的脸颊吓了一大跳,惊问道:“玉儿,你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受凉发烧了。”

“没有。”鱼儿捂着脸丢下一句话,咻的一下化作疾风一般跑了进去。

老太太生怕他跑得太快,一个不留意摔倒了,扬声提醒道:“你这孩子,跑慢些。”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回到了府里,刚一坐下,老太太的眼线就赶了来禀告她老人家,自她离府之后荣国府里头发生的事情。

贾母了解到入门前撞见的左侍郎一行,来此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带走她的玉儿处置,气得直磨牙。早知他们险恶用心,在门外就不该这么便宜他们走了。

待听耳目提及,在贾政妥协绑来了贾环后,是贾赦待着护卫赶走了恶客们,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叫来贾赦,狠狠夸赞了他一顿,甚至从私库里取出了一把正中贾赦心头好古扇,奖励给了他。

得了老太太的奖赏,贾赦惊喜若狂,大呼值得,暗自夸赞自己的决定英明。

此后接连数月,他难得不和小妾厮混,而是抱着扇子沉眠。

因为鱼儿,贾环入了老太太的眼。她早前便觉得鱼儿一人孤单了些,考虑让贾环过来给他作伴。

恰好今日,又出了贾环被贾政的小厮强行绑出了屋子,还差点挨了下人的掌掴一事。

鞭长莫及,放任贾环住在原处,贾母担心贾政过后还是乱拿由头重罚人,坚定了让贾环搬到自个儿的大院居住的决心。

当天贾母派人收拾了鱼儿不远处的一间空屋子,打算第二日便让贾环搬离了赵姨娘偏僻狭窄的小院,带着行礼入住了。

夜间,气昏厥过去的贾政苏醒了。

他不顾夜已深,不顾下人的劝阻,握着藤条,气冲冲径直奔往鱼儿的卧房。

怒火使得贾政的面目显得极为狰狞,太阳穴两侧的青筋鼓起,夜色之下,恍如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老太太卸了妆容正要入睡,陡然听到丫鬟通传贾政提着藤条闯了进来,要打死鱼儿,登时怒从心起。

她第一反应就是握着拐杖,将贾政揍成第二个贾琏。但考虑到自身的情况,伪装卸除了,这张变年轻的面容不宜让贾政看到,老太太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灌了一杯茶水,才浇灭了亲自揍人的冲动,遣鸳鸯喊了一个小厮,带着自己的拐杖去大房叫来了贾赦收拾贾政。

正所谓长兄如父,由他代替自己执杖罚人,理所应当。

“都滚开!”贾政被人拦在了院门之外,挥舞着藤条想要抽打阻拦之人。

突然手背一痛,手中藤条让一根拐杖打在了地上。

贾政转身怒目刚瞪出去,贾赦的下一棍就抽了下来。

贾政痛叫出声,一边闪躲,一边喝道:“大哥,你疯了吗?”好啊,打人上瘾了是吧,明日几位大人闹到圣上面前,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你。

“我是你兄长,打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回你大半夜发疯,吵着了老太太休息,我这是奉了母命来罚你来了,你就乖乖受着吧。”说着又是一拐杖抽在了贾政身上。

贾赦和贾政素来不睦,前头几十年,由于贾母的偏心,让贾政压在了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贾赦心里憋了一股气,日思夜想着从贾政身上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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