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断言(2 / 2)
晚饭过后,陆老爷去街上溜达了,他可没有陆夫人这些无头无脑的伤感,他更多的是沉浸在身为陆斐父亲的骄傲和自豪。
“太夫人,府里有位丫环想见你,不知她可有这个荣幸?”孙妈妈从门口进来,帮人传话。
“哦,是伺候陆斐的丫环吗?”陆夫人放下茶盏,笑着问道。
“老爷身边都是小厮在伺候,这丫头是专门负责老爷书房的。”孙妈妈说。
陆夫人有些不解,一个丫环为何要单独来见自己,虽说是礼节性的拜见,但也该和其他人一块儿才对啊。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带着笑:“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
“阿媛,进来吧,太夫人准了你上前拜见。”孙妈妈往外面走了几步,对着门口的人说道。
陆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一抖,神色大变:“孙妈妈,你说的是谁?”
“就是想来拜见太夫人的丫环,她叫阿媛……”
正说着,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低眉颔首,走上前几步,跪在陆夫人的面前:“阿媛给夫人请安,多年未见,夫人可还康泰?”
陆夫人撑着小桌站了起来,她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在辨认眼前的人。
“你……你怎么在这儿?”陆夫人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她似不可置信一般,转头看孙妈妈,“她怎么会在这里?”
孙妈妈一头雾水,她上前答道:“大约是半年前,阿媛从顺阳郡王府被买入大司马府当差……”
陆夫人捂着胸口,平息了片刻,她看着阿媛,双眼似利刀:“你曾于我约定过什么,可是全然忘记了?”
“阿媛不敢忘记。”
“那你出现在这里如何解释?”
阿媛张口,还未出声,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她解释不了,儿子可以代为解释。”
“是老爷回来了。”孙妈妈侧头看向外面,见有身躯高大的人大步走来,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
“子明……”陆夫人上前,见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她有些泪眼婆娑。
陆斐的身上还裹挟着外面的寒气,他大步上前:“儿子给母亲请安,多年未陪伴在父母身边,是儿子不孝!”
“说什么浑话,你是为了天下苍生,是大义……”陆夫人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见他眉目开阔,似没有之前的阴郁之气了,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陆斐将陆夫人扶到榻上坐好,然后退后两步掀袍一跪,正好跪在阿媛的旁边。
“你这是做什么!”陆夫人大惊,招呼侍女,“地上凉,赶紧把你们老爷扶起来啊!”
陆斐一摇头,周围的婢女都不敢上前碰他,只见他面色肃然,端的是一本正经:“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子明未能做到先贤之训,离家多年,未能承欢二老膝下,独留二老苦守家中,实乃不孝,如今就让我给母亲磕两个头谢罪罢。”
说完,他伏身叩地,正正经经地对着陆夫人磕了两个头。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有丫环甚至偷偷拭起泪来。
阿媛偏过头,偷偷用衣袖擦了一把眼角。
昨晚睡觉之前,她无意间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有长有短,有深有浅,想来他拼得今日的前程也很不易。外人只看到无限风光,长安街上打马而过,都会感叹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可多少次冲锋陷阵,单枪匹马深入敌营,又有谁看到了?当然,她也没有,所以如今只有从那深浅不一的伤痕中猜测他所经历过的凶险。
陆夫人眼角都哭红了,她站了起来,亲自上前扶起他。
“我儿胸怀大志,做父母岂能阻挠?你一往无前便是,我和你父亲只会以你为傲。”
陆斐起身微微一笑,握紧了陆夫人的手:“母亲知我。”
陆夫人带着红红的眼角一笑,十足温柔。
“阿媛。”陆夫人突然喊道。
阿媛抬头:“奴婢在。”
“在这里见到你,实非我所料。”陆夫人说道。
“是阿媛辜负了夫人的信任。”阿媛垂首。
“趁着今日都在,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陆夫人握着陆斐的手,舒平心中郁气,“此事若不说个清楚,恐怕我们母子二人情分再难回到从前了。”
陆斐听着这番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阿媛有些迷惑,她仰头看陆夫人,见她眉色中似乎透着一股认命的意味。
陆夫人没有看她,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陆斐的身上,她说:“当日,我曾告诉你她跟一响马逃了,惹得你痛心不已,这么多年以来甚至成了横在我们母子面前的一道天堑。如今当着她的面,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当日离开清水村的就她一个,她清清白白地离开,没有和任何人有牵连。”
果然,陆斐毫无意外的料中。虽然他曾告诉自己,阿媛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但同样的,他也不信自己的母亲会编造谎言来骗他,这样用意何在?一边是所爱之人,一边是自己敬重的母亲,他这些年心底难有一天好过。
“我知道。”他哑着嗓子说道。
阿媛转头看他,他从未对自己提前过这件事。
“你早知道是我在骗你?”陆夫人惊讶的问道。
陆斐摇头,他伸手捞起了身边跪着的人,他说:“见着她之后,我才知道你是在骗我。”
阿媛被他捏紧了胳膊,有痛感传来。
陆夫人看向阿媛,眼神复杂,这样一个小姑娘,弱小无力,却曾搅起过一场惊涛骇浪,确实有本事。
“母亲。”见陆夫人盯着阿媛看,陆斐开口喊道。
“你不用担心,同样的招数我是不会再用第二遍的。”陆夫人移开目光,对着陆斐轻轻一笑。
陆斐无奈叹道:“她这么笨,哪里能劳烦你再三对付她。”
阿媛:“……”
“阿媛的品性我从不怀疑,只是我与你父亲想的一样,做陆家的长媳宗妇,她不配。”话已说开,陆夫人并不避讳阿媛的存在。
陆斐的手往下一滑,握紧了阿媛的手,十指相缠。
阿媛抬头看他,即使在以前,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在人前牵过她的手,脸上带着那种笃定之色……
“在你们看来也许不配,但做我陆斐的妻子,她正合适。”他嘴角一勾,似透着些许霸气和凛冽的傲然,“我陆斐活到今日,鬼门关口几次进出,为的便是这辈子还能娶她过门。”
抛弃谋士的身份,走上战场,生生死死,几经搏杀,终于得了今日的地位。若还不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娶回她,这些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于他又有何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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