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沙之书（1 / 2）

深夜十点，精神病院六楼黑漆漆的，整道走廊都没有任何灯光。除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还透出一些暗黄的光芒。房间的大门是梨木的，给人一种特别老旧的感觉。上面贴着一个金属标牌，标牌上写着：高危患者特殊诊疗室

秦湛缓缓走到房门前，看了看自己身上蓝白条纹的病患服，抬起手敲响了门。

“进来。”他听到一个声音说。

秦湛走了进去。他看到整间屋子十分狭小拥挤，墙壁上的海报被烟头熏得焦黑，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带着宽边眼镜的中年人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他眼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你好。”中年人见到了秦湛，把报纸放在桌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你不害怕我？”秦湛问。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你知道住在这栋楼里的都是什么人吧？”秦湛冷冷地说。

“这栋楼吗？我知道。”中年人看了看四周：“这个城市危险系数最高的一批疯子，甚至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批疯子。高危精神病院的高危病人大楼，翘楚中的翘楚。一群敢把汽油瓶当成奶瓶玩的变态们。”

秦湛微笑起来，说：“那么，现在这批翘楚里最危险的一员走进你的房间，却连一个跟着他的保安人员也没有。”

“所以呢？”中年人一摊手。

“你不怕我吗？”秦湛问道。

中年人呵呵一笑，说：“我见过比你可怕一百倍的人，虽然不是在这个地方。”

“。。。”秦湛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犹疑。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挣脱超高密度紧身衣的？”中年人拿起一支油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似乎毫不在意秦湛的突然出现。

“如果你知道我的履历，你就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秦湛的嘴角绽开一丝狞笑。

“哦？”中年人抬起眼，伸手随意地翻开了那本大书：“秦湛，2020年出生，2024年父母双亡，2025年旅居欧洲，又名安奇奥·里斯本，欧洲S级雇佣兵和雇佣杀手，拥有13年的特种训练以及两年的地下杀手训练履历，擅长在丛林，山地，雪地和任意一种地形中作战。曾经执行过67次跨国暗杀或窃取任务，包括在突尼斯以及英国东海岸的经历。任务成功率高达90%。2044年在西班牙南部城市马拉加恋爱，但恋人于同年4月16日夜晚十一点八分去世，于是你随即改换身份退隐，直到今年——2047年1月因精神病发被送到这里，我说的有什么差错吗？”

秦湛的眼角猛然跳动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

“你怎么都知道？！你在暗中调查我！”秦湛猛然扑向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别动。”中年人突然站了起来，他伸出手，狠狠把秦湛伸向刀柄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喀拉......”

一阵刺耳的响声，秦湛惊恐的发现，自己被按住的手没有丝毫反应，但自己手掌下的办公桌桌面，却随着这一按，蔓延出了一道裂纹。裂纹不断的扩散开来，很快，一片办公桌的桌面塌陷了，木屑不断洒落到地板上。而自己的手依然被中年人安然无恙地按着。

“不用慌张。”中年人轻声说道：“我没有调查你，对于我来说，【调查】这个词是没有意义的。”

秦湛使劲甩动了一下，但毫无作用，中年人的手掌依然死死的按着，就如同吸住了他一样，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自然，就好像是两人的手生长在了一起一样。

“你做了什么？！”秦湛怒吼起来。

“想知道吗？”中年人说，他用另一只手抓起水果刀，狠狠往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下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开来，中年人明明刺得是他自己的手，可秦湛的手也感觉到了一阵剧痛。他痛叫一声，深深弯下腰去，他再抬起头，看到的只是中年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人们都说，想治愈精神病人，最关键的是要理解他们的痛苦。”中年人说：“我深信这一点，我总是能这样真实地和病人同时感受痛苦，所以我才能获得这样的职称。”

“你是什么人？”秦湛喘着粗气说。

“等一下。”中年人说，他说着又往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一刀，痛苦袭来，秦湛几乎疼得昏了过去。

“我知道你执行任务时惯用左手。”中年人说：“这样是为了保障安全。”

“回答我的问题！！！”秦湛愤怒的喊了起来。

“我比较讲求公平。”中年人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我想想，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什么为什么？！”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病人都要理智，”中年人说：“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医院来？”

“我得病了，我发病了！”秦湛吼道。

“不。”中年人说：“你知道吗？所有的精神病人都喜欢拿刀捅人，不过他们拿刀之前，总会大叫几声。这是他们回归动物本能的行为，就好像野牛撞人的时候总会用蹄子刨地。”

“但你不一样，我从没见过出手这么坚决果断的精神病人，你要拿刀攻击我，动作干脆，敏捷，毫不拖泥带水，我可以看出你的思路无比清晰。那么，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中年人的语气突然坚决了起来，似乎在逼问。

秦湛的怒吼停止了，他喘息了几声，说：“如果你世上最爱的人都死了，你会不想逃避吗？”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说：“最爱的人吗？”

“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秦湛抬起头看着他说：“我做了太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自己也被夺走了一切。对我来说，这里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那些人每天把大粪涂在墙上，很有趣吗？”中年人微笑了一下。

“至少不是把鲜血涂在墙上。”秦湛说。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中年人用衣角擦了擦刀背，说：“我是高级医师，如果你想要变回正常人，那我可以帮你。”

“恢复过来，我能干什么？”秦湛冷笑：“我前半生热血的有些太过头了，后半生还是老死在这里好了。”

“至少我能帮你......帮你不再以犯罪为生。”中年人说。

“是吗？”秦湛说：“可我只会杀戮和偷窃，你能帮我找到一个地方，在那里杀戮和偷窃不算犯罪？”

“我不能。”中年人说：“但是，只有杀了人才算犯罪，如果你杀了鸡，杀了猪或者羊，那就没什么。”

“哦。”秦湛点点头：“你想把我送去养猪场工作？”

“不是。”中年人笑了笑：“杀猪对你来说太屈才了。你应该去对付更危险的东西。”

“更危险的东西？”秦湛抬头盯着中年人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想盯着这双眼睛，这眼睛平淡如水，而又深不见底。

“够了。”中年人手腕一抖，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手分开，秦湛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没有摔倒。

他的左臂痛极了，拉起袖子一看，一点伤痕也没有。

“我要把你送去另外一个世界。”中年人坐在桌子前，拿起了那本书。

“你说什么？！”秦湛瞬间警戒了起来，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