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族中对(1 / 2)
族长是一个老好人,这是辛家人的共识。
当然,老好人只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这族长压根儿就不管事儿。
在辛羸从前身的记忆中搜索出关于族长的印象时,他的内心就变得哇凉哇凉的。
可以想见,去见这个老好人族长,基本上不会得到任何建设性的意见了。
但他没得选择,还是得去见一见族长,不仅得给祠堂定论定下具体的日子,也得把地契的事儿说明白,这东西说明白了和没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说明白了,他再下死手,那就是被逼的,没说过就下死手,那就是他辛羸没有家族观念。
一路疾走,路上行人见了辛羸,不是满脸忌讳的躲开,便是肆无忌惮的、站的远远的嘲笑他。
不多时,眼前苍翠的山脚下,出现了一栋四进的院子,院子占地约莫五亩,普遍两层,高约三丈五,内里还有一栋三层高的阁楼。
这富丽堂皇的程度,堪称辛家庄之最!
这便是族长家了。
当然,这是成为族长后才有资格住进去的房子,族长这个位子没法世袭,所以,这房子从来就不是哪家的私产。
走上前去,辛羸扣住铁门上的铜狮子环,敲响了房门。
片刻后,房门打开,开门的仆隶同样吃了一惊,低着脑袋,着急忙慌的就要关门……
“等等,我找族长有事商议,我不疯了!”辛羸急忙一口气飚出这句话。
闻言,仆隶微微一顿,神色间依然满是疑惑,却也不再关门,而是微微躬身道:“十一郎请进!”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辛羸有些无语,看来必须干件事儿,来纠正一下自己以前疯子的形象,否则不管走到哪儿都得先开口声明自己不是疯子……那样就算证明了自己不是疯子,也得被人看成傻子啊。
四进的院子很宽敞,院内布满了历代族长培育的奇花异卉,有不知名的三色花,也有据说越长越矮小的反老松,这种松树据说长到一百年,就只有一根小树苗了,而长到一万年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了……
当然,这种动辄百年万年才能证明的东西,基本上没人见过真假,只是传的人多了,大家都信誓旦旦的信以为真了。
转进后院,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别院。
远远的,辛羸便看见院子中间的树荫下,一个四十来岁满脸笑容可掬的人在对着他点头。
这张显得坚毅的脸庞渐渐的跟辛羸前身记忆中的族长融合起来。
很显然,这就是辛家当代族长——辛蘖!
“见过族长!”辛羸躬身见礼。
“呵呵,十一郎,听说你疯病好了?”辛蘖笑呵呵的开口了。
“嗯,偶遇一位神医。”辛羸淡淡的开口,他并不意外族长知道他疯病好了,这些掌握着更多资源的人,总能掌握更即时的消息。
“哦?十一郎果然吉人天相,可据我所知,当今能治好这等疯病的,除了契丹的神医直鲁古外,中原大地可没这等人了。”
“小子也不甚清楚。”辛羸无意多在这个话题上扯淡,免得说得多了,最后漏洞百出。
辛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指轻轻的敲击起石桌:“三房很可怜啊,当初你父亲辛榆战死……”
叽里呱啦的,辛蘖开始有的没的全瞎扯起来。
辛羸表面上依然恭恭敬敬的,内心却暗骂起来:老狐狸,就是死活不问我来干什么!
看来这什么事儿都不管的族长大人,可不是前身认为的老好人,而是一个真正心思深沉的家伙。
所谓笑面虎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族长,我今日来此是有要事相商……”又一刻钟后,辛羸再也懒得跟这老狐狸比耐心了,更懒得去抢占对话主导权,直接就这么开口说出来意。
辛蘖眼光一闪,呵呵笑道:“什么事能比十一郎大病痊愈更重要?来来来,俗事扔一边,今日当尽欢!”
“关乎三房的生死之事!族长您说,这重不重要?!”辛羸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辛蘖。
“呵呵!”辛蘖淡淡一笑:“如今大宋四海升平,何来的生死之事?!”
“四海升平?!”辛羸摇了摇头:“怪不得有人说我辛家迟早也要步上柴家的后尘,空有丹书铁券,却养了一堆酒囊饭袋!”
“十一郎!”辛蘖语气重了起来。
辛羸依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辛蘖,没有丝毫退缩:“族长怕是久居这堂皇阁楼,忘了百姓离苦了罢?如今的大宋,真的称得上四海升平么?范六丈公的庆历新政才过去几年?河北之地,契丹连年南下打草谷,致使十室九空民不聊生,更遑论西夏对我大宋山河虎视眈眈,就连越南李日尊也别有心思,这样内忧外患的大宋,能称得上四海升平?!”
“胡说八道!宋与辽乃是兄弟之国!西夏与大宋亦有联系,越南更是我大宋附庸!至于黎民百姓,不知礼义,欲壑难填,何来的内忧外患?”
“宋与辽是兄弟之国?族长真当我是三岁小儿?!我三房诸人可就死于族长口中的兄弟之国!”辛羸愤愤起身。
辛蘖突然一阵沉默,良久,才开道:“十一郎有些不同了,好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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