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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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帝受德倒下后的混乱,早有准备的两家捧出帝心楚,重整天下,再回权力中心,同时,也达成了一种共识。

“从那时起,文成武德,护国双王开始明确各自的责任,直至今日。”

四千年来,丘敖两年始终沿着相同的模式行事:在高声宣告决不觊觎帝位的前提下,丘家把持儒门,掌握“道德”及“规范”的话语权,对皇帝进行制约。

“三纲五常,法则天地,早已深入人心,是皇帝也不能对抗的规则,为天子者若坚持要不仁不义,不孝不弟,也同样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用这样的办法,丘家设法为“皇帝”这头恶龙加上缰锁,不让他再能无视任何规律的作恶,让他从一开始就被教育要尽到责任,亲政爱民。

“而同时,敖家则肩起守护大夏的责任。”

文事交给丘家,敖家负责武备,始终保有强大力量的他们,从来不介入帝姓更易之变,他们存在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中土菁英都丧于内斗,从而被异族得利。

“至于琅琊王家,是后来才加入到这个游戏中的,连续出了几代天纵其才的家主,他们竟能透过重雾,将一切看清,并连续的调适家族方针,最终成功加入到了这个规则当中。”

起初并不愿意接受第三个”盟友“,但到最后,丘敖两家还是接受了琅琊的加入,而做为回报,同样高呼“无福为帝”,甘心居于下位的王家,也得到了“孝水人王”这样半正式的封号,开始步入权力的真正高阶。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家有其值得被接受的价值,笃信‘与时推迁’,他们是非常宽容而灵活的现实主义者,有着无人可比的洒脱,依靠他们那‘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的柔软观点,他们保存下了很多正统儒门不愿承受的东西,亦帮助化解了很多只靠儒门正术没法化解的矛盾,就整个大夏文化而言,也实在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互补。”

听得目炫神迷,云冲波只觉今天实在是眼界大开,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秀才到底是秀才,学问果然比闻霜更好的…”却到底觉得一事可疑,又不服气。

“努力保证夏人血脉延续是好事,愿意保着皇帝也是你们的事…可是,为什么非要和我们太平道过不去呢?”

没有说出来的,还有更高一层的质疑:如果“内庭三王”都认为皇帝做不好就可以换,那末,又不何就不能换成太平道的人,却偏要把太平道当成异族一样,喊打喊杀,不予半分留情。

“这个吗…”

苦笑着,颜回似乎也很因这个问题而为难,斟酌了好一会,才道:“这是因为,太平道,它是一个宗教,而非家族。”

没法明白颜回的意思,云冲波皱眉道:“教派又怎么啦,与家族有什么区别?”

顿一下,颜回道:“区别也不是很大,不过,有一点就够了。”

“家族…是由血亲而维系的,当族长倒下时,通常都有天然的继承人,相比教派来说,会减少很多争执的可能。尽管没有那个家族能够永远把持帝位,但至少几十或是几百年间,争斗可以被限制在一家内部,鲜血也只会在帝京里面流出。”

这样的负面,是可能会出现少年天子甚至是智障皇帝,但比诸每十年或是二十年就要重来一次“天下逐鹿”的前景,似乎还是更好一些。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太平道,他是一种宗教,一种入世的宗教。”

愈发困惑,云冲波摇头道:“我不明白。”

“信教又怎样?龙虎山,莲音寺…它们和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蛮好的吗?”

淡淡摇头,颜回道:“那不一样,”

“他们…是出世的宗教。”

道家追求羽化登仙,释门唯求极乐成佛,两门信徒的希望有其共同点,都不在“现在”。

“以‘未来’为追求也好,以‘天外’为追求也好,对‘现在’没有威胁,所以,历代帝王都能和他们和平共处,甚至还可以利用它们来安定民心,抚治百姓。”

太平道却不同,追求“人间天国”,他们非常坚决的对一切阻止他们的人进行“立刻”的打击,态度坚决,不逃避,也不妥协。

“可是,这…这也不说明什么啊…我是说,太平道有时是很强硬,可他们的目的是好的,是为了大家都能过好日子,对镇压他们的人,反抗不也是对的吗?”

“他们?”

敏感的看了一眼云冲波,颜回却没多说什么,只接着道:“目的是好的…嘿,但太平道若果得了天下,会是什么样子,云兄弟你想过没有?”

云冲波怔道:“什么样子?”

这一条上,他倒直的没有认真想过,盖因在他心目中,实在对太平道没有什么认识,还是因着萧闻霜的份才有些亲切之心,并为着太平蹈海希夷林家兄弟…等一干入梦所识者以及玉清所述少时事情,才又多三分尊重,其它再无所知,他连太平道道规都一知半解,更谈不上描摹什么它日盛况。只听颜回道:“譬如说,就在这青州境内,太平道也曾经割据数纪,称小天国…”不觉心中一震,道:“小天国?!”

颜回听他声音怪异,不觉有些奇怪,看看他道:“怎么啦?”云冲波此时已镇定下来,摇摇头,道:“没关系,你接着说。”

原来,太平道历史上也曾有数次成功的建立了地方政权,小天国便是其一。全盛时期,曾经控制了整个青州。

“那时候,他们实在是很强,朝廷数次讨伐,无不大败,一时间,天下震动。”

但是,胜利却极为短暂,仅能够对峙二三十年,小天国便迅速崩溃。

“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朝廷方面出现了文武双全的优秀统帅,小天国的冶地出现了蝗灾和瘟疫…但,最主要的,却不是这些原因。”

又犹豫了一会,颜回才慢慢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堕落。”

“小天国的领袖,太平道的不死者,竟然表现得比帝受德等‘名人’更为‘出色’,宫室累累,秀女万千,出则千随万扈,入则金玉满堂,一食百金,犹言‘无下簪处’,更还有一般长处,原本的一干同道,竟都能忌如蛇蝎,除之后快!弄的当初那一干风云聚会,走的走,亡的亡,大兵未至,天京中已是残破不堪!斯情斯景,若不亡它,天也不容。”

顿一下,颜回省起云冲波似乎实在不知太平道旧事,又补充道:“所谓天京,是你们太平道对自己家都城的称谓,设在那里,那里就是天京,至于我现在说的天京,就是青州首府锦官城…”说着却觉好笑:自己身为当世大儒,竟要对不死者解说太平道制度,想一想,也觉造化果然弄人。

一边却早听愣住了云冲波,回想起当初六盘山前一场异梦,想起那些个撕杀,那些个牺牲,那些个奋斗和梦想…只觉心中酸楚难当,竟有泪意,又喃喃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忽然想起来,惊道:“你刚才说什么,那个领袖是…”

颜回淡淡道:“和你一样,是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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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夜暮降临,云冲波仍然愣愣的坐在地上,捧着头,神情如痴如呆。颜回坐在他对面,神色很认真,也是一动不动,花胜荣在远方又是生火又是造饭,肚子里暗骂不休:“两个小东西,坐着发呆,却让老子来忙,一会儿噎死你们…”看看锅里菜饭将熟,咽了一口口水,却不敢动---他对颜回实在有些畏意。

直到月上中天,云冲波方慢慢松开手,目光仍有些呆滞,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颜回道:“不明白…真不明白么?”

云冲波颤抖一下,道:“不…我有一些明白…可是,又还是不明白…”

想了一会,才道:“我想,你们的想法是对的,对皇帝的确需要限制,限制他们胡作非为,小…小天国就是因为没人限制不死者,才会那样…我只是不明白,不死者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世吗?为什么…却自己制造了乱世…”说着已是哽咽。

颜回见他情真,也不觉惨然,却仍是硬着心肠道:“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不死者’虽称救世,却也同样制造过‘乱世’甚至是‘灭世’,溯其原由,却正是你刚才说的,对不死者,没有办法限制。”

顿一会,他才缓声道:“这,也就是我们决意永远压制太平道,永远不能容忍他们的原因。”他原对云冲波皆称“你们太平道”,但一番话谈下来,已察觉云冲波与太平道间竟似有些若有若无的东西在,他是极聪明的人,不动声色间已改了称呼。

看云冲波没有反应,他又道:“其实,我们防的不止是太平道…如当年的白莲教,如北方一带的一贯道,如现在已经殆灭的洪轮宗…只要是试图以宗教立国的,我们都是全力击灭,决不留情。”

神色低沉,更有颓然之意,云冲波低声道:“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以教立国,政教合一,即使没有皇帝的名字,可教主却只会比皇帝的权力更大,更加没人可以限制,如果为恶的话,也就更可怕…对吧?”

颜回微微颔首,道:“对。”

“其实,皇帝也好,宗教也好,本身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随之而来,没法限制的权力…即使暂时能够交托在合适的人手中,但当无可制衡时,任何人的心态都会变化…神…他们会以为自己是神,无所不能的神,不会犯错的神。”

“而,人间界,却根本不需要有神,也不可能有神。”

想一想,他又补充道:“其实,太平道也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所谓‘三清’之设,其实就是一种相互制衡的制度,可说到底,他们却有一个根本上的缺陷。”

“相信神,相信神在人间,相信人能够直接和神沟通,相信‘不死者’是神意的代表…当人可以被强行包装成神时,任何的制衡,就都没了意义。”

“其实,这也是所有宗教的致命伤,相信有神,有绝对正确,无所不能的神…但若真有神时,神若真有灵、有能时,苍天万物,又怎来如此不公?又怎会有乱世迭出?!”

颜回一边厢说,不觉口气已转激昂,又道:“而且,信教者还有一点最是可恶,唯已敬者为神,其余皆可打杀,如传自西域的景教、摩尼光明教…等,皆为此属,若以此心治国,不信教者,必无余类!释家道门在这上面还好,所以几千年下来大家还可共存,若果僧人皆称道士该死,道士见着僧人便杀…嘿,亦早将他们除了。”

想一想,又道:“我们之所以接纳王家,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与时推迁’和‘三教一家’都是极有利于共存的办法。”

云冲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如痴如醉,道:“但…但是,我该怎么做?”

“听你说了这些之后,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

一哂,颜回道:“云兄弟,你觉得,自己该怎么做呢?”

见云冲波神色迷茫,又道:“我想问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力量的呢--我是说,真正的力量,在七级以上的力量。”

这个问题云冲波着实甚难回答,想了半天才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从我接触到蹈海开始吧…”

微微点头,颜回道:“我拥有第七级力量的时候,才刚刚六岁。”

这句话着实将云冲波吓了一跳,道:“那…那你岂不是…”便见颜回点头道:“对。”

“我想,我应该可以算是天才。”

“最早发现自己远远强过周围的伙伴时,我曾经极感迷茫,有一段时间里,我就只是用这力量去欺负其它的同伴,做一些可笑的事情,直到后来,我遇上了人王。”

“他收我进入儒门,教我读书,教我控制力量的方法以及各种武技,但最重要的是,他教会了我,应该怎样对待身上的力量。”

这种说法在云冲波,真是闻所未闻,不觉重复道:“对待…力量?”

颜回重重点头,道:“对。”

“力量…在这个层面上来说,云兄弟,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有的人需要苦练一生还不能掌握的东西,我们却在不知不觉中就拥有了,拥有了这强大的,可以决定人之生死,决定事之成败的东西,你说,这公平么?”

这种想法,更是云冲波从未有过,心道:“公平…?”却又想起玉清当初是怎样当面讥笑和蔑视自己,想起在那时候,燃烧于他眼中的愤懑之火。

“我曾经以为这不公平,这是天地对我们的戚顾…或者,也可能是天地对我们的嘲弄,因为这使我们被从旧日的伙伴当中驱离,没法子再回头。”

开始觉得颜回的话似乎有些夸张,但仔细想想,云冲波却也只好承认,现在的自己,的确已不可能再回到檀山。回去做为一名普通的农夫。

“但人王,他使我明白,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责任。”

“我有强大无比的天赋,所以,我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担当更多的事情…我既然生为天才,便应该比别人做的更多。”

“强者有其特权,他可以帮助弱者,这是天赋之权,无人可以剥夺,也是我们唯一应当使用我们力量的地方…”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我…”

只觉迷迷懵懵,云冲波道:“我…我好象明白,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好不好…”

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又带着感动,颜回正色道:“云兄弟…你不需要我说…不,你不需要任何人教你怎么做,你足够聪明能够思考,也足够善良能够判断。若要听我的劝告,我只能说,不要被那些先验一样的话语迷惑,不要预设自己的立场。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想,你是不死者…对,但是,我想,你首先是你自己,你是云冲波。”

一语入耳,云冲波全身剧震,静立良久之后,他一揖到地,认真道:“我想…我知道…知道一些了。”

“该怎么做,我会去慢慢摸索的。”

说罢,云冲波转身大声道:“大叔,该上路了!”也不理花胜荣的大声抗议,拉着他硬向山路行去,直到连身影也快隐没时,才突然停下来,道:“对了,秀才…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没法容忍太平道,是因为太平道最终会导向政教合一的可怕模式,可是,有一个人,一个在太平道里面有非常非常高地位的人,他曾经亲口告诉我说,太平道的目的,是天下太平,万民各得其所,至于政教合一…那并非太平道的追求。”

完全没想到云冲波会这样说,颜回怔了一忽,方道:“那…那很好…但是,是谁这样说的?”就听云冲波静了一会,又大声道:“我…我也不认识他…也许…那是未来。”

颜回沉思一会,展颜笑道:“那么…那实在是很好的未来,真希望,是我们还可以看到的未来。”

就听云冲波笑道:“我…也这么想。”说着声音已渐渐远去,忽然又提高声音道:“秀才!”

颜回道:“什么事?”就听云冲波大声吼道:“谢谢你!”声音如雷,震的夜鸟四起,惊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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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云冲波去的远了,颜回仍然还保持着送别的姿势,一动不动。

“未来…真得会有那样的未来吗?”

便听一个成熟而从容的声音叹道:“各得其所,各有所养…我也很想看一看那样的未来。”

颜回悚然一惊,急转身拜倒,道:“文王。”见十步外一白衣人负手于山风当中,仰观星斗,飘然若仙,却不正是丘阳明?

见颜回回身,他微微点头,道:“你很好,那个人…他也很好,很有趣。”

“现在,我有一点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先后从人王和龙王的手中逃生了。”

颜回恭声道:“是,弟子也认为他…他身上还有很多的可能性,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又道:“弟子自作主张,传了他‘弟子规’。”

丘阳明一怔道:“你竟传了他‘弟子规’?”旋又叹道:“罢了,你想来自有主张。”

又喃喃道:“左右这小子连龙拳都会使,也没什么了…”

颜回再拜道:“文王西来,可是为了那个人的事么?”

丘阳明点头道:“对。”

“完颜家的解释说辞简直是胡说八道,亦没有任何过硬的证据,根本没法让人相信那人真的暴病而亡…但,现下看来,那个人,却好象真是死了。”

颜回动容道:“真的?”

丘阳明长叹一声,道:“或许是天谴其才也未可知呢,那个人,虽然聪明,却太过幽深,如此用计,的确要伤阴骛的…”

颜回却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只是顺着自己思路道:“文王,不死者刚才的说话,您怎么看?”

丘阳明苦笑一声,道:“我怎么看?”

“从有太平道以来,他们便以建立政教合一的太平道国为唯一目标,辗转四千年下来,一向如是,现在却突然说他们并不追求政教合一…嘿,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吧。”

又喃喃道:“但是,若果真能如此…”说着已是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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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LL,我不想挑明你自以为看明白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有完整的把太平记看下来,把我贴在这里的文字都看过的话,你就应该知道,在这个完全匿名的地方,我始终强调我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身份并以此而自豪。

太平记中所表述的,是我个人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思考,但是,这些东西,或者说是原则罢,却绝对不是和共产主义相抵触的东西。事实上,共产主义,应该是比那更美好,更和谐的存在。

我不否认我们目前的很多东西还远远称不上民主,称不上是现代化的制度,但我却看好我们的远景,也相信这个制度还有着能够自我修补和调整的能力。更认为目前我们就整体来说也还根本不具备享有高阶段民主的能力。说到底,我们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所谓的“民选”、“民主”,只是今天,大多数人都将之忘掉了。如果有精力,我真得建议你读一下近代中国史,看看当初“猪仔议员”的闹剧。或者也可以看一看今天的台湾,看一看民主是怎样被极端民族主义以及精于算计的政客们联手劫持。

有一些东西,停留在纸面上时的确非常美丽,但是…现实,它是最真实的东西。看一看今天世界上有多少国家因所谓的民主选举而被生生撕裂,而陷入几乎是完全的瘫痪罢,并且,我敢断言,今天,我们,如果采全面的民选,能够得着胜利的一定也是最善于在人民中煽动仇恨,将一切不便都推卸给旧统治者以及外国人的极端观点,在任何的地方议会中,最响亮的和得着最多喝彩的也将只是那些鼓吹以邻为壑和“XX至上”的家伙…而,你认为这样会比今天更好么?

说明白一些,我的观点:民主是个好东西,但,在绝大多数选民都能够识别并拒绝右翼极端分子之前,在绝大多数选民都能够自觉的拒绝暴力之前,在绝大多数选民都能够平和的看待自己一系的侯选人失败之前,强行建立所谓民主制度,将会带来没法弥补的后果,不要忘了,若论到内战、论到军阀割据…全世界其它国家加在一起的经验,也许还没有我们丰富。

外国人的意见…我倒不是坚持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你却别想让我相信:相信那些发动了鸦片战争、那些烧掠了园明园、那些分裂了我们国土、那些抢劫了敦煌和故宫、那些把母舰摆在我们的海岸线上,把炸弹扔在我们的大使馆上…的家伙会真心诚意的要来关心我们、帮助我们。相信这些家伙…我宁可相信太平记有一天会得诺贝尔奖。

就个体而言,我也愿意相信,会有很多外国人对中国执着善意,真心的希望中国能够富强,因为站在普通人的层面,谁也不喜欢战争,多数人总是善良的。但当低价的中国产品开始冲击到他们的生活时,当我们的生活向上就意味着他们中的一部分将要下降时…我们不妨再看看他们的嘴脸。

更何况,就政府层面而言,我决不相信有那个大国的政府会如此愚蠢或是天真,会在有其它选择的时候还去认真促进一个拥有核武器和空间技术、有千万国土亿兆人口的大国全面富强。过去发生过的一切,早已再三的证明了他们到底会如何行动…所以,对于那些家伙开出的药方,我一向只有六个字:去你妈的龟孙。

…顺便说一下,如果一定要把那段描写投射到真实的历史中,那么,我想,太平天国和大顺王朝才是最好的模板。这也是历代农民起义所遵循的共同模式:起于吊民,终于残民。正是因为没法从这样的循环中看到突破的可能,颜回们才会失去掉对“更好未来”的信心,才会去支持他们明明知道真实面目的制度。因为他们相信这没法改变,所以才将自己的精力投放到如何使之稍为不具破坏性一点而不是设计新制度…这是无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剧,也是我们从明清以来不断错过突破机会的原因之一…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另外,对于忽忽悠悠的疑问…宗教如果不偏执,就不是宗教了,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有了数千年的历史,但看看现在喊着“因上帝之名”而屠城灭国的美国人和以色列人,看看高呼真主之名而屠杀异教徒甚至是同族不同派妇嬬的阿拉伯人…你觉得,比起十字军的时代,他们真得有什么精神层面的进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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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那个王八蛋,竟然把我伤成这样…”

遍体捆的都是绷带,敖开心僵卧于床,全无自由,只有一张嘴还可自主,正在大骂不休。

“你省省吧,他对你至少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按对我这样出手的话,你估计现在骨头都不剩几根了。”

和敖开心一样被捆了个横七竖八,躺在他对面的床上,帝象先的脸拉的比敖开心更长,活脱脱就是一张马脸,说起话来一点好气没有,冲人的紧。

“两个都是混蛋,统统给我闭嘴!”

完全不把什么敖家龙将或是当朝皇子的身份看在眼里,正在叉腰大骂的,正是敖开心之姐,狻猊龙将敖末日,只她骂的理由却甚是奇怪,首先是骂两人竟敢背着他去找人打架,在两人辩解说是被人偷袭后,又质问说为什么不知道喊救命。

“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喊人吗?如果我和小英赶到的话…”

“…也不过是多两个挨打的人罢了。”

这句话自然不敢被说出口来,却是帝敖两人共同的心声,互相偷看一眼,同时扯动嘴角,虽然又会带动伤口疼痛,却也算是苦中作乐的一种。

…距离当初在南湖畔被玄武偷袭,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可每当回想起昨夜时,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汉子仍会情不自禁的打上一个冷战。

他们,从来没有离死亡那么近过。

昨夜,在玄武的突击下,两人遭遇生平第一次“惨败”,被压倒性的击溃,两人根本没法觅得任何胜机,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在“重伤”和“轻伤”当中进行选择,而这,还需要两人的通力合作,以免直接将“死亡”这结局抽到手中。

豁尽一切,两人甚至都有感觉,游走在那生死边缘,自己竟能领悟到一些平日练武时总是没法突破的东西,但是,那却完全无助于战斗,说得极端一点,面对磨刀霍霍的屠夫,圈中猪羊即使多长一条腿出来,又有何用?

(不愧是以一已之身力敌五大臣的强者,原本还以为是虚夸的传说,但,现在看来…)

最后能够逃生,亦非两人自己的功劳,是有不明身份的强者出现,分使锁链及冻气,他们成功的将玄武阻止。

(不过,这两个人感觉也没有强到能将玄武逼退的地步,其中,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看在帝象先的眼中,并不认为那两人能够与玄武相抗,似乎是另外的一些原因,使玄武知难而退。对那原因极感兴趣,同时,帝象先也渴望知道两人的身份,但已经重伤到奄奄一息的他,却没法达成任何一个愿望,甚至,连怎么被送回到客栈都不知道。

皇子遇袭,这样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雷震,康子范仓皇失措,把全城能走能动的人丁都带到了客栈左右布防,谢叔源也是一般紧张,将半府子弟都带来这里,群跪谢罪,最后还是帝象先硬撑着出来将他们统统遣散,但经此一闹,此事却已弄得满城皆知。中间还夹着出了个乱子,混乱当中,府衙竟被六朝金粉趁机袭击,将弃命卒救走。

敖末日越骂越是起劲,半点也不觉累,直骂得两人都皱紧了脸,拼命的蜷着身子,很希望能将耳朵堵上,只可惜两手皆被绷带累累捆着,那得自由?

忽听碰一声,屋门被人用力撞开,抢进里面的竟是曹文远,只他此时面色通红,满面汗珠,神色竟颇有些焦急,又夹着几丝愤怒,帝象先心中“喀”的一下,竟硬生生自床上坐起,锐声道:“文远,出什么事了?!”

曹文远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才掌住身子,道:“有…有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们想,请皇子发令,集中所有可用的力量,做一次扫荡。”说话之时,脸上神情看的更清,尽是挥之不去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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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林中,巨大的古松下,玄武盘膝打座,静的象一块巨石。身前,是负着手的孙无法,背对着他,正在听取部下的汇报。

“…一共三起,总计被杀了四十九个人,另外还有二十二个伤的极重,也很难活命…”

“唔,我知道了。”

轻轻点头,孙无法挥手屏退了部下,才道:“玄武兄弟…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哼了一声,玄武微微欠身,道:“大圣,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赵家的那只小狗现在早已是一只死狗了…”又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苦笑一声,孙无法道:“高头圣门,也难免有逆冲之徒…”他却不肯沿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转道:“一天之内三起血案,已经闹得是纷纷乱乱…搞成这样子,于谢家能有什么好处啦…”

玄武并非智能之士,听孙无法这般说话,只是沉默不语,孙无法也自知与他讨论这些事情几等于问道于盲,但南湖一役,玄武刺杀帝象先,功败垂成,却总是他心中一块事情,时时希望找机会开解。

…昨夜,玄武自湖中突击,以压倒性的优势将两人击倒,却遇到两人搅局,竟至失手。

“那两个人,确实都很强…尤其是其中一个,使用的好象还是御天神兵…但,大圣,说实话,真正将我阻止的,并非他们,而是你。”

当时,这样的说话就令孙无法极为困惑,直到玄武告诉他,另外一个人虽然力量稍弱,使用的却是极为纯正的混天神变。

“从头到尾,他只使用了冰霜变这一变,却用到极为精彩,显示出他对之已有了非常高段的理解和领悟,如果要和你那些部下相比,我想,他应该已快可以追赶上东方凌了…”

对“云台山五虎八骠”有过极为精彩的战绩,玄武当然有资格做出评论,听到这样的评价,孙无法也不由得露出一种有些尴尬的笑容。

困惑于对方的武功,也困扰于另一人无孔不入的纠缠,玄武最终放弃,希望先向孙无法问清自己的困惑。而孙无法的反应,更表明他的判断绝对正确,因为孙无法竟然完全不在乎帝象先的生死,反而极为重视玄武到底有没有伤到那人,直到玄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才很明显的放松下来。

那人到底是谁,玄武其实也是极感兴趣,但孙无法绝口不提,他也不便多问。他禀性本是个冷面冷口的人,平日练功也好坐枯禅,不喜人多,尽管在城中有落脚之地,还是坚持要入山觅地,孙无法也只好由他。

他为与玄武开说昨夜之事,伴他来此,但心中毕竟有事,又加上刚刚听报的事情,更不肯耽搁,见玄武渐入瞑想,便举手告别,匆匆而去。出山穿城,不一时,已到了瓜都西郊一处荒园内:这园也有几亩大小,中间挖出一口湖,旁边垒几座假山,植些修竹,起座小楼,都是平常之极的园林规格,只是遍植海棠,虽然此时无花,但虬枝舒展,倒也算个特色。

显是废弃已久,园内花木都已为杂草所乱,石径灰厚,一踩上去便是一个脚印,那小楼更是让人一看上去便不大放心,简直好象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上面还有一块匾额,也因为时日久了,一边已松了挂下来不说,上边的字也积满蛛网灰垢,根本看不清楚。

三楼上却有人在,正在凭栏下望,见孙无法过来,一笑拱手道:“大圣。”正是天机紫薇,孙无法微微颔首,一边拾级上来,见三楼上甚是凌乱,桌椅错落,积灰逾指,天机紫薇倚栏而坐,面前摆局谱子,黑白交错,已至中盘。楼上另有一人,着身灰布袍子,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离天机紫薇远远的,脸上却戴着好大一张面具,纯作灰白,看上去死眉死眼的,甚是可怖。

那人见孙无法上来,肩头一震,抢身而起,拜倒道:“二少…老奴…老奴总算又见着您了。”说着已有哽咽之声,孙无法忙将他扶起,道:“黄伯…别…我怎敢受你的礼…”声音中又是高兴,又是感伤,也颇为动情。

天机紫薇一笑,过来共孙无法扶了那人坐下,道:“黄老将军追随孙家三代,不惜没身毁名,以求尽忠,一片耿耿,在下一向尊重。”

那人将脸上面具取了:原来是六十开外一名老者,须发尽白。听天机紫薇这般说,忙又道:“先生过誉了,真不敢当…”他并不识得天机紫薇是谁,但斯时斯地,却又不便轻询,就看向孙无法,孙无法一笑,道:“黄伯,这位就是天机先生。”那人一惊,重又施礼,天机紫薇连连逊谢,却到底还是吃让不过,受了一礼,三人方才各又归座,寒喧几句,都是孙无法问那老人近年来境况如何,说得一时,方才轻声道:“黄伯,太史的事…到底是怎么搞的?他什么时候入了‘锦帆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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