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二百五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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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我想要知道, 在母亲出事之后, 您到底经历了什么,您是不是去过西域, 是不是亲手杀过人。”沈绥道, “我在西域邪教总坛的密道内,见到过一具尸骨, 当时司马天师就在我身边,他判断那具尸骨的身份乃天隐道人,也就是梁陈交际时期出生的望舒郎的儿子尹御月,他的腰间别着的腰牌证明了他的身份。”

“你为何会认为此人乃是我杀的?”秦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外公, 您书斋的‘银壶’二字究竟是如何来的?当您还是一介打渔少年的时候,那个给了您一只银壶,让您有钱财有机会读书的人究竟是谁?”沈绥盯着搁在自己双膝上的手背,轻声问道。

“呵呵呵呵……”秦臻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欣慰,“伯昭啊,你这孩子果真聪慧非凡,你可知道, 你方才说话的模样,像极了你的父亲。”

沈绥心间只有说不出的酸楚, 下唇在微微颤抖。

秦臻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了。当年给我银壶之人, 确实就是尹御月。他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个银壶,还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在湖州有一处居所,他告诉我,如果有困难,去那居所通报一声,那里的人会给我帮助,但是他不理尘世多年,希望我不要向外透露他的存在。我遵守了诺言,在此后我的人生中,当我遇到自己无法跨过去的难关的时候,他果真都会伸出援手。包括你外婆当年的不治之症,你母亲出生时难产,都是他援手医治才能渡过难关。你外婆虽然最终离开了人世,但她却因为尹御月多得了好几年的生命,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您为何要杀了他……”

“因为他就是教唆武皇害了你母亲的罪魁祸首。”秦臻平静道,“他为我做的一切,只为布局耳。”

沈绥闭上了双目。

“他资助我读书,撮合我婚娶,治疗你外婆的疾病,帮助你母亲出生,为的就是得来一个可以吸引你父亲的女子。我与你父亲的相遇,乃他策划,你父亲与你母亲的相遇,乃他策划,你母亲后来遭遇的一切,都是他策划。他要的,是你父亲的血髓,可惜他千算万算,最终也没能得到。

说来也可笑,你外婆当年乃是湖州出了名的美女,性格、学识、品格都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身子不好,也轮不到我来娶她。而尹御月看中我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也有几分才华,是块读书的料,性格也与你父亲颇为相合罢。”

他自嘲一笑:“尹御月很了解你父亲,知道你父亲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想他可能观察你父亲很久了。至于他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折腾一通,而不直接杀了你父亲取血髓,我们一直不解。直到后来你父亲派人前往鸾凰一族在蜀地的隐居地,在一块石板画中查到,仇恨与愤怒会使鸾凰血髓的效力更为强大,服之可延寿。你父亲后来毁了那块石板画。尹御月显然去过那里,这也是他布置这一切以激发你父亲仇恨的原因,更是后来你父亲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让安娜依取出血髓,给你母亲、我以及安娜依自己服下的原因。她要我们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沈绥有一种人生瞬间化作棋子的无力感,沉默半晌才慢吞吞问道:“他怎么就能知道我父亲与母亲会结合,难道他就这般神通广大?”

“孩子,你这话问的不对。尹御月当然无法确定你母亲就一定会和你父亲结合,他只是在谋篇布局,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而事情偏偏就遂了他的愿。你父亲与母亲结合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如果她们没有结合,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我们偏偏就走上了前者的道路,这就是命运,命运不可以假设,也无从质问。”秦臻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母亲出事后,我深觉武皇所作所为,似乎不符合她的作风。她为何会对一个身份低微,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行这样大动干戈、残酷狠辣之事?若她当真要强行将你父亲与太平撮合在一起,直接下旨便是,你母亲还有我,不会有丝毫反抗的力量。难道她当真那么在乎皇室颜面?如果她当真在乎皇室的尊严与颜面,就更加不会做出这等阴险下作之事。

我与你父亲存有疑虑,后来进行了调查,终于发现当时武皇身边就有一个不知名的方士,武皇时常向他请教长生不老之术,此人只秘密入宫过几次,与武皇也只有零星几次的书信往来,身份非常神秘,但武皇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乃至于言听计从。而就在你母亲出事前不久,此人就与武皇有过一次秘密的会面。我们断定,此人对武皇说了一些话,影响了武皇对你母亲的判断。

在你母亲的事情之后,我也受到了牵连,被贬谪出京。此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外地漂泊。你父亲将你母亲交给了我照顾,我带着你母亲四处颠沛,居无定所,那段时日,真是煎熬。虽然你父亲从未放弃过寻找那个给武皇进谗言的方士,但那个人无比狡猾,哪怕她动用全部的千羽门力量,也难以找寻。后来,我再一次调任外地,带着你母亲转移的途中,你母亲被一群身份不明的歹徒劫走了,我身中一刀,就扎在胸口,差一点一命呜呼。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只能躺在床榻上养病,根本神志不清。但是我无法忘记,我在大乱之中,竟然见到了那个人的身影,我以为我眼花了,我以为是我糊涂了,但经过反复的回忆思量,我终于确定,那个人就是尹御月,他就是率领那帮歹徒的匪首。我的上官见我伤得如此重,允许我暂时休仕,回家养病,我因此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当时我就决定,要亲自去把你娘追回来,我要让尹御月付出代价!

可当时你母亲早已不知下落,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的焦急痛心,还不如那一刀扎死我算了,我为何要在这世间受这样的罪。你母亲……那样一个弱女子,已经无法动弹了,她毫无防备……那样病弱,我无法想象……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提起此事,直到如今,秦臻依旧心绪起伏,七旬老者,历经沧桑,哽咽难言。

沈绥双目赤红,泪水已然顺着面颊落下。

秦臻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

“我毕生从未有过那般强烈的愤恨,就好像有一把火从骨髓里燃起,一直烧到我的脑海里。我努力养病,等有所好转,立刻开始打听那帮人的下落。那时我试图通知你的父亲,可你父亲却与我断了消息。那段时间,朝局艰难,各方势力斗个你死我活,城池之中,但凡送信的飞鸟或人,遭遇意外者十之八/九,长安城混杂着各方的眼线,就连千羽门也消息阻塞无法传递。你父亲一直被困在公主府内不得出入,所有的讯息都受到管制。我为保险起见,没有再联系你的父亲,径自出发,开始沿途打听你母亲的下落。

我花费了大半年的时光,一直走到了西域,身边只有几个雇来的武夫和脚夫。幸运的是,我一路没有失去那帮人的行踪,等我找到楼兰附近时,才终于没了那帮人的消息。我在那附近打听了许久,听人说楼兰古城附近时常有古怪,便决定冒险去看看。随后,我在楼兰旧都的地下,发现了一大批正在施工的人,并且如愿找到了尹御月。彼时他正在督造邪教的地下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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