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言重九鼎(二)(1 / 2)
冯妙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华音殿,第二天清早起来时,从左肩头到整个背上,都是酸疼的。素问带着小宫女来送早膳时,才含含糊糊地说起,昨晚是元宏送她回来的。
华音殿安静得如同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一般,十来天过去,元宏一次都没有来过华音殿。他不来,冯妙便也不去澄阳宫。她知道,两人的想法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也许说不上谁对谁错。她只是不明白,元宏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地逼迫她,好像恨不得让她立刻能成为长袖善舞的政客。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元宏非要从她最亲近的人开始下手,为什么不能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学着适应。
转眼又是月初,自从冯妙被立为皇后以来,每三个月一次,元宏会和她一起到宫中学堂去,劝勉那些贵胄子弟读书,以表示皇帝、皇后都非常重视和提倡汉学。这个月恰恰是该帝后同行,去宫中学堂劝学的日子。这也是宣召那些适龄女子进宫后,第一次帝后同去劝学的日子。眼看着快到了,元宏却仍旧没什么表示,冯妙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放心,怕他太过忙碌,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不想先低头服软,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叫过来一名小太监,让他去澄阳宫请旨,问问这个月什么日子去宫中的学堂。其实日子向来都定在每月初五,早已经是惯例了。
小太监的神情有些古怪,陪着几分小心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不在宫中,现在是太子殿下监国。”
冯妙一时没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有些怔怔地问:“皇上又去嵩山了么?”没等那小太监接着说下去,冯妙便意识到不对,猛地站起来问道:“皇上去南征了?”
“娘娘回华音殿的第二天,皇上就出发了,”小太监低垂着头说话,却时不时地偷眼打量她的神情“皇上走得很匆忙,我们只当……只当娘娘都已经知道了。”
冯妙无力地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怎么会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元宏才这么急匆匆地去了。
自从用了李夫人最后一次送的药,元宏的身体的确已经比从前好得多,甚至可以骑马了,只要别太快就行。可是军中环境艰苦,经常要连夜急行,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尚且会觉得疲劳不堪,更何况一直病症未愈的元宏?
她忽地想起来,不知道元宏身边有没有忠心可用的人跟随,赶忙派人去问,听说始平王元勰也随皇帝的銮驾一起去了,才多少放心一点。有太子监国,一切奏表都会直接送去太子居住的永泰殿,冯妙自然也就不再过问了。看不到奏表、战报,就没办法知道前线的情形,只能默默盼望元宏平安归来。
夜里怀儿早早便睡了,冯妙大睁着眼睛躺在他旁边,心里反反复复想着最后那一日的情形。如果她没有那么冲动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说不定元宏就不会这么急地启程了。
此时元宏已经到达谷塘原行宫,距离南征大军的驻地只有半日路程。这座行宫,原本就是前些年为了指挥南征而修建的,元宏几次御驾亲征,都曾经在这里暂住过。说是行宫,其实不过只有几间简单的宫室,远远比不上平城、洛阳两处皇宫的规模。
他的身体仍旧很虚弱,按照李夫人说的方法用药施针过后,他的经络穴位几乎都被封住,不能做激烈的活动。因此,他一路上都乘马车赶路,车厢四面都垂着厚厚的帘子,不让人看见他发病时的样子。进入谷塘原行宫后,元宏也只让始平王一人在身边侍奉,一切诏令都由始平王传递,皇帝轻易不见外人。
真正到了军中,元宏才清楚地看见,王玄之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境况。从前每次御驾亲征时,负责调运粮草的官员都十分卖力,好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可轮到王玄之统帅大军时,那些鲜卑官员不敢违抗皇帝的旨意,运来的数量是够的,时间却总是不经意地晚上那么一点,搬运时还会凑巧洒落一些。有时候,就是因为这迟来的一点点,便会错过了追击南朝逃兵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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