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一章 谆谆老夫哀 血仇迭代加(1 / 2)
“你妹妹可以,但是你不可以。“言世昭疾声厉色,夫人和女儿从未见到过他如此的须眉严厉。
言世昭缓和了一下口吻,道:“你是言家的男儿汉,你大哥,二哥都不在,你不留下谁留下?”
“你妹妹可以走,因为她嫁人以后,便不是我们家的人,但是你不可以走。“
他忽然间语气中透着老迈,甚至是哀求。
“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你,你任性妄为我也只当等闲,我们言家不是道学之家,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岂能一概无视呢?”
“你难道要我一人独立支撑门户吗?你眼见我这把老骨头无依无靠,一点也不可怜我?你要让我言世昭虽有三子,但是没有一人送终么?”
言世昭说完这番话,“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已经心力交瘁,疲惫的瘫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胸中烦闷异常。
夫人和言羽仪将身子向后仰去的言世昭扶住,言汗卿浑身抖了一下,脸上神色大变,但是并不说话。
“言庚,我当你是异性兄弟,现在你也说你是言家的人,那我也不再和你客气。“
老言赓抹了一把眼泪,身子站得笔直,垂首道:“谨遵老爷之命,还请吩咐。”
“我要你保护夫人和小姐,也就是你的家人去江南,找柳万成柳庄主,暂时落脚在他们的庄园。”
“那庄园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他只是个区区代为看管的账房,这些年他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僭越起来做了主子。”
“我们家寄存在万成钱庄里有壹佰万两银子,这一百万两银子足够你们主仆几个人生活一辈子。“
“我知道你和柳万成是把兄弟,所以托付你去,他为人精明狡猾,你务必要软硬兼施,切莫让此人趁虚而入,夺了我们的家财。言家纵然落败,可是势力犹在,谅他也不敢翻脸无恩。”
“你们若是听到言家被抄家灭族或是犯了什么谋逆之罪的风声,就让柳万成安排你们东渡扶桑,远走避祸。”
“以我们言家在庙堂与江湖中的经营,一时三刻之间就算是落败,也不会大肆清洗。”
“柳万成为人聪明,我猜他也不愿牵连上我们言家的祸劫,你们若是有这个要求,他必然顺水推舟,肯定会满足你们这个要求。“
“以后你二少爷知道了你们的下落,也自然会去和你们会合。”
“你大少爷贪婪无能,留在家中,最终将连累全家,你分给他二十万两银子,要他自己过生活,好歹也算是父子一场。我只能顾及儿女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你二少爷的,还有你三少爷的,你小姐的,夫人的,你懂吗?“
言赓垂泪,点点头,满脸苦涩,嘿然道:
“老爷,咱们言家,难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败了吗?既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老爷威权日盛,春秋正富,有什么解不开的难处,咱们想法子解决,难道我们言家如此不堪一击吗?我言赓尚可跨马抡刀,奋力一战。“
言庚一双眼中闪出大惑不解的神色,他坚毅的面容之上含着无限的生气,倔强刚硬,犹如伏枥的老骥,不服老,不认输。
他六十多岁,七岁时候便在言家,上过战场,走过漕运,到老身体依然健壮非常。
老实说,对于言家的感情,他甚至比这些少爷小姐还要多。
忽然之间他跪在地上,顿足捶胸,嚎啕大哭,“老爷舍得这个家,我也舍不得!”
夫人叹口气微微一笑道:“言大哥,你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在这个家中,你比我和老爷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还要长,感情还要深。”
“老爷要我们如此做,必定有这么做的道理,我们在此,反倒会成为累赘。一旦我们走了,兴许老爷没有顾忌,反而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家还能起来呢!”
言世昭脸色苍白,挥了挥手道:
“唉,算了,我主意已定,你收拾一下,准备出城吧。“
夫人眼中的痛苦与凄迷已经将言世昭的心击碎了千百遍。
他一向心肠刚硬,此时也不免有些缱绻纠葛。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问及丈夫如此做的原因,夫人自然知道有些事甚至无所不能的丈夫也无法左右。
在这个朝廷之中,丈夫的权力无人可以比得上,在帝国之中,也没有人的智慧聪明超过老爷。
只是丈夫如此做,必然有自己的打算,他如此安排后路,必然已经有了让丈夫无法挺过的危难。
她不能问,也不能改变,多说无益,而且还会因此影响丈夫的情绪和判断,她绝不拖泥带水,絮絮叨叨。
这也许就是她与一般妇人的区别。
除了一心爱护的丈夫,她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就算老爷有个三长两短,她也要照顾自己的儿女。
如此威权赫赫的人家忽然之间被自己遣散,既没有朝廷的抄家旨意,也没有违反什么律法,就如此的散尽家财。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
不仅仅是那些仆人,兴许这个大家族之中除了言世昭之外,没有不吃惊的。
夫人不懂,但是他知道自从嫁给老爷之后,老爷的判断从来就没有错过。
执掌如此一个大家族,送往迎来的礼节,勾心斗角的同僚争斗,家族的生意亏欠盈余,都是他一手操作打理,从来没有失算过。
这时候女儿言羽仪,除了刚才和言世昭相对流泪,这会儿比什么时候都更加安静。
她身为人母,更不能当着儿女的面就这么样的丧气,至少要比女儿表现的更坚强。
“对了,慕容家的小姐呢?”言羽仪忽然盯着三哥道。
言汗卿本来伶牙俐齿,这时候忽然之间变得吞吞吐吐,脸上羞红,“她,她,她走了。”他一脸失望黯然。
夫人看了看儿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和脸,一脸怜爱之情,摇摇头,又向他使了个眼色,道:“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你爹,懂吗?此时你是我们家的唯一顶梁柱。”
言汗卿知道母亲流泪了,但是母亲的泪水并没有让他看到,她和妹妹及两个丫鬟坐上一辆车,缓缓的趁夜色离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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