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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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师爷说:“不管哪一边打胜,那时,土司们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不会是自认的至高无上的王了。”

土司们问:“我们这么多王联合起来,还打不过一个汉人的王吗?”

黄师爷哈哈大笑,对同是汉人的麦其土司太太说:“太太,听见了吗?这些人说什么梦话。”

土司们十分不服,女土司仗剑而起,要杀死我的师爷。土司们又把她劝住了。女土司大叫:“土司里还有男人吗?土司里的男人都死光了!”

44.土司们

土司们天天坐在一起闲谈。

一天,管家突然问我,把这些人请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我才开始想这个问题,是呀,我把这些人请来,仅仅是叫他们在死去之前和朋友、和敌人聚会一次?我要是说是,没人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好人,即或这个好人是个傻子,何况,这个傻子有时还会做出天下最聪明的事情。要说不是,不管怎么想,我也想不出请这些人干什么来了。

想不出来,我就去问身边的人,但每个人说法都不一样。

塔娜的笑有点冷峻,说我无非是想在茸贡家两个女人面前显示自己。

她没有说对。

我问黄师爷,他反问我:“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我跟他们一样自认为是聪明人,不然我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我这一问,使他想起了伤心事。他说了几个很文雅的字:有家难回,有国难投。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说,将来,不管什么颜色的汉人取胜,他都没有戏唱。他是这样说的,“都没有我的戏唱”。他反对红色汉人和白色汉人打仗,但他们还是打起来了。白色的一边胜了,他是红色的。红色的一边胜了,连他自己都想不起为他们做过什么事情。我没想到黄师爷会这么伤心。我问他,叔叔在世时喜欢红色汉人还是白色汉人。

他说是白色汉人。

我说:“好吧,我也喜欢白色汉人。”

他说:“是这个情理,但我怕你喜欢错了。”他说这话时,我的背上冒起了一股冷气。明晃晃的太阳照着,我可不能在别人面前发抖。

师爷说:“少爷不要先就喜欢一种颜色,你还年轻,不像我已经老了,喜欢错了也没有关系。你的事业正蒸蒸日上。”

但我主意已定,我喜欢叔叔,就要站在他的一边。

我找到书记官,他正在埋头写东西。听了我的问题,他慢慢抬起头来,我懂得他眼里的话。他是一个神秘主义者,我知道他那里没什么实质性的答案。果然,他的眼睛里只有一句话:“命运不能解释。”

索郎泽郎对我不去问他十分不满,他自己找到我,说:“难道你把这些人召来,不是为了把他们都杀了?”

我很肯定地说:“不是。”

他再问我:“少爷真没有这打算?”

我还是回答:“没有。”但口吻已有些犹豫了。

要是索郎泽郎再坚持,我可能真就要下令去杀掉土司们了。但他只是在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索郎泽郎心里有气,便对手下几个专门收税的家伙大声喊叫。我的收税官是个性子暴躁的人。他一直有着杀人的欲望,一直对他的好朋友尔依生下来就是杀人的人十分羡慕。他曾经说,尔依生下来就是行刑人,一个人生下来就是什么而不是什么是不公平的。于是有人问他,是不是土司生下来就是土司也是不公平的?他才不敢再说什么了。管家曾建议我杀掉他。我相信他的忠诚,没有答应。今天的事,再次证明了这一点。看见他离开时失望的样子,我真想抓个土司出来叫他过过杀人的瘾。

有了这个小插曲,我再也不问自己请土司们来是干什么了。

这天,我跟土司们一起喝酒。他们每个人都来跟我干杯,只有麦其土司和茸贡土司没有一点表示。两轮下来,我不要他们劝,自斟自饮起来。跟我最亲近的拉雪巴土司和汪波土司劝我不要再喝了,说主人已经醉了。父亲说:“叫他喝吧,我这个儿子喝醉和没有喝醉都差不多。”

他这样说是表示自己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而不是别人的看法。他说这话时,只有女土司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其实,两个土司自己早就喝多了。女土司说:“他的儿子是个傻子,我的女儿是世上少有的漂亮姑娘,他儿子都不知道亲近,你们看他是不是傻子。”女土司以酒杯盖脸,拉住年轻的汪波土司说,“让我把女儿嫁给你吧。”

茸贡土司把汪波土司的手抓得很紧,她问:“你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吗?”

汪波土司说:“你放了我吧,我见过你女儿,她确实生得美丽非凡。”

“那你为什么不要她,想娶她就娶她,不想娶她,也可以陪她玩玩嘛。”女土司说话时,一只眼睛盯着汪波土司,另一只眼睛瞄着麦其土司,口气十分放荡,她说,“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男人,我的女儿也像我一样。”

我的新朋友汪波土司口气有些变了,他说:“求求你,放开我吧,我的朋友会看见。”

我睡在地毯上,头枕着一个侍女的腿,眼望天空。我想,新朋友要背叛我了。我心里没有痛楚,而害怕事情停顿下来,不再往前发展。我希望发生点什么事情。这么多土司聚在一起,总该发生点什么事情。

汪波土司的呼吸沉重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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