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决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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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可不是小事,出院后的一赫要忙着办各种各样的手续,也幸好有着忙碌,冲散她心底的悲伤。

某一天,张隼颇为挖苦的对她这样说:“沈一赫,你自由了。”

“不。我一直都是自由的。”她正色对他回答:“心若自由,哪里都不能把我禁锢。”

“沈一赫,你变了。”

张隼的话让一赫心惊,她变了?

是吗?

也许吧。

如果是变得越来越好的话,为什么要害怕改变呢?

甄臻向一赫介绍来求画的客人,这位客人愿意出高价请一赫做画。

本来一赫不愿答应,但抵挡不了甄臻的软磨硬泡。也觉得报酬实在丰厚,不赚就是亏。

求画的惠小姐极为优美,那美丽中带着一份天生的高贵。陪同她来的男士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让一赫误认为他们乃是一对夫妻而闹了笑话。

“沈小姐真是可爱,不如就把劲峰和我画在一起好了。”

“可以吗?”

“当然。”

惠小姐温柔轻笑,像一位女皇施恩于她。

“如果惠小姐想画一张月份牌样的肖像画,就请给我一张玉照,那样画出来会更佳。”

“劲峰,我们快一起去照相馆吧,照一张合衬的照片交给沈小姐。”

被唤作劲峰的年轻男子热红了脸。

惠小姐咯咯笑着,央求一赫将她的脸画得小一点,而腿画得更长。

一赫认真地回绝了她的要求。

“天底下没有完满之事,也无完满之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欲致其圆,必由其缺;欲达其活,必由其断,缺处即是圆处。绘画从不追求完美之美,也不必追求完美之美。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才是审美志趣所在。如果画中人脸小腿长,那也就不再是你。一个完美无暇的假人画挂在家里有什么含义?”

被驳了请求,惠小姐不气不恼,笑咪咪拿出晶墨眼镜戴上,临出门前淡淡的向一赫说道:“沈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话很有意思。”

当然有人说过她说话有趣味,虽然一赫一直不觉得有什么趣味和可笑的,可袁克放总对她的话记忆深刻。

袁克放不再来疙瘩楼,也许是怕触景伤情吧,连布朗医生为她们开的欢送会也没出现。

明明接受了邀请,却又失约。

一赫撑着伞站在细雨里等了他很久,很久。等到街上的路灯都灭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船票就定在下个礼拜,她多想在走之前见见他,哪怕什么也不说,看一看,也能铭记。

早晨,有人送来给沈小姐的礼物。

一赫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副红色的小羊皮手套,柔软精美,戴上后像有一双大手包裹着她。

“这手套真漂亮,有了它,在伦敦就不怕细雨霏霏的寒冬了。”凯瑟琳诚心赞美。

她看出一赫的落落寡欢,“赫,如果想见,就去找戴维吧,也许他现在也在等着你。”

“不了。”一赫把手套放回礼盒,强颜欢笑地起身说:“我早已经安排好,今天要去瘦柳画室和大家告别。”

她不愿乱了行程。她怕自己见到他后会马上改变心意。

阳春三月,她的心还在寒冷的冬天。走在熟悉的长街,法国梧桐树叶华盖如云。她无心欣赏,步履匆匆,却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

“号外、号外——快看今天的大新闻啰!”

卖报的孩童撞到她的怀里,明亮的黑眼睛大大亮亮的看她:“女士,买份刚出炉的报纸吧!昨夜四马路发生枪击,一名流匪开枪打死一个,打伤三人,传言,死者是从北平来沪的工商总长——”

一赫的脑子“嗡”地顿时全部放空,她赶紧拖住报童的手,从他的手里拽过一份报纸,贪婪地阅读起来。

“女士,女士,你的报钱……”

“给你!”

一赫把整个皮夹都扔了过去,捏着报纸的手抖得想风中狂摆的落叶,晃得她看不清纸上的大字。

“……据本社记者了解,昨日四马路……一死三伤,其中有一人疑似……”

她根本看不下去,整个人都在抖。

四马路是昨晚从查理饭店来欢送会的必经之路,又偏巧是黄昏之时……

她匆匆跨上黄包车,坐上车上便开始哭,不停抽泣。她默默祈祷无所不能的上帝一定要佑他平安,可一想到可能的不测又崩溃得一塌糊涂。

这绝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要的是他好。

因为哭得太厉害,赶到仁济医馆时,她虚软着双腿没有办法从黄包车上下来,还得依靠车夫把她搀扶下来。

三五分钟的距离,像走了几年那么久。

医馆里的气氛果然和往日不同,三五一停,五步一岗,和往日比多了许多穿制服的年轻人。

好在,她是医院常客,医院医生护士都知道她是袁总长的红颜知己。看见她来,忙直接迎了进去,毫无阻拦。

一赫慢慢从护士口里得知。昨晚袁克放去参加欢送会的路上受到流匪伏击,腹部被刺,张隼手臂挂彩,流弹打中两名无辜的路人,一死一伤。

他送来仁济医馆后,大出血导致意识模糊,却还挣扎着在手术前让人把礼物给她送去。

他不想她担心,更怕她的哭泣。

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虽然手术成功了,却依然随时有生命危险。

他躺在床上,浑身痛疼,眼皮都无力抬起来。只听见耳边一阵阵的哭泣,冰冷的额头贴在他的头上,泪水落于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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