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细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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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跳得匆忙,却没想到这陷阱比想象得要深一些,待下落速度快了,她急忙伸腿在壁上借力缓冲。可这陷阱不过是在土里挖的一个洞,洞壁经雨水后变得格外湿滑。千寻这一伸腿,非但没借上力,腿上一滑,竟重心不稳,仰面向下摔去。被她圈在手里的那人也从她手臂中脱出,在千寻打滑的片刻,竟先了半步下落,垫在了千寻的下方。

千寻大惊,心里念着他伤重,急忙调整身姿向下加速,伸出双臂将他拉了回来,随即身子一翻将他举到了上面,接着“嘭”的一声,千寻后背着地,那人也跟着摔在她身上。

这一摔将千寻撞得眼冒金星,后脑勺更是火辣辣的疼,喉头一口腥甜的淤血上冲,却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等缓过一阵,她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脚,心中庆幸还好没有摔断骨头。连忙伸手去查看压在她身上那人,等摸到胸口一片濡湿时,不知不觉地倒抽一口冷气。她挣扎着爬起身将那人平放在地,解开他胸前的衣衫查看伤口。

果然,胸前的伤口被扯裂了,血肉模糊的一长条刀口渗着淡淡的血水。千寻急忙伸手到袖中掏出瓶金创药来,扶着那人胸膛仔细地上药。可那人经过了前后一番折腾,此时面色白得吓人,还隐隐泛着黄疸,体温变得极低。

千寻沉眉,只觉胸口隐隐作痛。她心知这人失了这许多血量,只怕熬不过几个时辰,若伤口迟迟不能止血,毙命就在眼前了。想到此处,她也不知为何有些焦躁,用袖子替那人擦了把脸,看着脸上同自己十分相似的眉眼,心中竟生出些悲意来,仿佛这个奄奄一息的人便是自己一般,一时之间心口揪得发痛。

自打第一眼见到这人起,她便有了这种像是被摄了心魄的错觉,也许她这么拼命地要救他,不惜自伤也要将沐风真气源源不断输给他续命,只是因她还存了一份侥幸的念想,她想着也许这人同自己有些亲缘,也许他会知道自己过去,也许……

呵,明明已经放下了,怎么事到临头了反倒放不开了?千寻自嘲地一笑,眉头却怎么也松不开,她贪看着这张脸,心里想着的全是他睁开眼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伸手取出玲珑盒,从里面拈出截细管来,那细管柔软,两端连着中空的细针。

千寻卷起左手的袖子,又去卷那人的袖子,接着她伸指仔细摸了摸他胳膊上的血脉,将细管一端的空心细针扎入,另一端扎入了自己的血脉上。她出捏住了自己的几处穴道慢慢推拿,鲜血立刻顺着细管注入了那人手臂中。随后,她慢慢躺到了那人的身边,胳膊挨着胳膊。

细雪慢落,林中恢复了寂静。千寻躺在洞底,只觉血液流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不出多久,她觉得有些眩晕,便缓缓坐起身来,不料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一晃又摔了回去。她无奈一笑,只好就着躺着的姿势将那细管拔下,指腹替那人压着针头留下的伤口。

等千寻觉得伤口止血了,忙替他将袖子放下,伸手反复搓了搓他冰凉的手腕替他活血。这一揉搓带动了宽大的袖袍,有什么硬物隔着布料撞到了千寻的手腕。她手上一顿,摸了摸那块硬物,发现竟是块被缝在了衣袖夹层里的玉石。她一时好奇,摸上了那块玉石,却是面色一变。指下的玉石上雕刻精致,曲线游走,竟是条长尾鱼!

千寻心中讶然,待要细查,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那人手指冰凉而纤细,从宽大的袖摆中探出,按住了千寻摩挲那块玉石的手。千寻猛然抬头,却见手的主人竟已睁开了眼。那双眼在黑暗中明亮而犀利,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她。

千寻怔愣片刻,忽淡淡一笑,道:“我是涵渊谷的大夫,我姓苏,幸会。”

那人眼神微微一动,渐渐下移,看着手里握着的一截细巧的手腕,也淡淡答道:“幸会。”他嗓音沙哑低沉,带着些鼻音和浓浓的困倦。他将手指轻轻松开,有些惫懒地说道:“苏姑娘,扶我起来可好?”

千寻自说出了涵渊谷后,便仔细看着那人的神色,可他脸上却瞧不出变化,眼睑微微垂下,遮住了最初的神采。千寻动了动手臂,借着撑地的机会摸上了那块衣袖夹层中的玉石,不料那人似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手臂微微一动牵动了袖摆,让千寻摸了个空。

千寻借着黑暗皱了皱鼻子,转身将他轻轻扶起,本想让他靠在洞壁上,可见到了上面还在不断下淌的泥水,临时变卦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那人半闭着眼睛,神色有些萎顿,唇色被冻得发白。千寻索性运起沐风心法替他调息,不一会儿便将自己身上被雪水打湿的衣服,连同那人身上的衣服一同烘干了。

等暖和一些了,那人似乎精神也好了许多,忽开口说道:“从未听闻鬼医白谡收过徒弟,不知姑娘的沐风心法师承何人?”

千寻却反问道:“你只是没听说过罢了,又怎么知道他当真没收徒弟?”

那人听了竟轻笑一声,道:“口齿好生伶俐,这点倒像是鬼医教出来的。”

千寻微愣,忙问道:“你见过我师父?这么说,这黑玉令是我师父给你的?”

那人淡淡一笑,也不置可否,缓缓伸手到袖摆中一摸,果真用手指夹了枚长尾鱼纹的黑玉令来。他指端微微一晃,敛了笑,转头看着千寻,明亮的眼中满是肃然,道:“既然是涵渊谷的人,那便接下我的委托吧。”

千寻看着那枚黑玉令,一瞬间却是心思百转。若这人真认得白谡,那白谡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两张如此相似的脸,白谡是必然知道的,这样的奇事他又岂会不查个水落石出。可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听白谡提起过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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