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冕冠(下)(2 / 2)
天光里,大步而来的公孙止走上了受禅坛。下方一道道跪坐的身影、持戈站立的甲士屏住了呼吸,望着高台那道站立的身影,走到了前方。刘协放下诏书转过身,朝上来的公孙止垂了垂脸,旁人将天子御宝托过来,他的声音极低:“晋王,朕……该做的已做了。”
在刘协不远的王朗,捧着封册走了过来,目光望去那边的公孙止时,后者沉默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绸缎展开,声音洪亮的响了起来。
“天子制诏,坛下群臣跪伏听册——”
…….
雁门郡,青芽冒出树枝,数马驰骋的官道上,蔡琰坐在马车里望着巍峨延绵的大山,她已是许多年没有走出上谷郡了,这样的风景让她感到新鲜,更多的时候,妇人还是在车内为夫君祈福,今日过后,天地都不一样了。
幽州,春雨延绵落了下来,名叫郭淮的男子安葬了师傅、娘亲之后,扛着伴随多年的铁枪去往上谷郡,偶尔雨歇住,露出一抹春日照在他刚毅的脸上,学武多年,终将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雪恨了。
沮阳,高大的门庭府邸之中,幽静的祠堂内,古朴的灯盏燃烧油脂,一名女子面无表情的望着神龛,她早已清心寡欲,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叫甄宓了。
……
雨神、月神台火焰凶猛燃烧,扭曲了空气,在王朗展开的锦帛在风里鼓胀伏动。
“……汉室迟暮,自灵帝始,滋昏已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如张角、董卓、袁绍者群凶谋逆,也有如魏王曹操擎天支柱,力挽中原不沦为乱贼之手,虽身陨而不恤,只为天下苍生谋一处太平之地,得以喘息,尽心竭力至暮年,方才有这般南北畅通,再无战事之局面,可谓艰难,尔等当惜之…..”
下方,曹昂低声哭了出来,原属曹家的许许多多将领、谋臣,如于禁、李典、乐进最早一批人更是痛哭出来,若非曹操识人,他们如何能从微末提拔到如今统军一方,今日能在封禅诏书上听到如同祷词的内容,不少曹家旧将们朝高台磕下了头颅。
“然,亦如晋王承曹公之后,拯四方于危难,肃清各州乱臣保大汉宗庙,朕心中感激,也知才德不及,恐再坐金殿,以至于天下重蹈倾覆。自古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我大汉当追崇先贤大德——”
王朗满脸通红,目光热切,读到最后,他转过身,朝向公孙止,声音拔高到了极致:“——为晋王袛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
曹府,曹丕将一女子推搡在地,发髻披散,摇摇晃晃的指着对方,破口大骂数声,将她所有东西抱了出来,扔出房门,歇斯底里的大吼:“你滚啊——”
郭照捂着扇红的脸颊扑在关上的门前,哭喊的拍打。
荆州,沿江的水寨,关羽身体已无恙了,在长子关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碰见巡视的吕布,二人一茬一茬的聊着闲话,他们视线的远方,来自北地的将领在江水里扑腾,张辽、文丑、张郃等人已经吃了好几口水,而周仓站在一叶小舟上,裸着膀子发出大笑,下一秒,就被阎柔抓住脚脖拖下水去。
“君侯你看,这天下若还继续打,这些人可还能如此相处?”吕布站在江岸边,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关羽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认同的点下了头。
“难得让你这固执老家伙点头,走!”吕布拉着他望大帐过去,“今日新皇登基,你我不妨喝上几盅,算是为新皇贺。”
“关某可不惧你!”旋即,两人并肩而去。高顺看了一眼旁边微微怔住的关平,“这是温侯想找机会喝酒而已。”
延绵平静的长江之上,白帆如云盖,他们已经做好渡江的准备了。
……
许都,受禅坛上的声音停下来,王朗捧着诏册归回,公孙止随后接受八般大礼,既:迎天、奠玉帛、进俎、行初、亚、终三个献礼,以及撤馔、送礼,便是完成大典礼。
不久,蹇硕这才捧着白玉十二旒冕冠过来,涂抹粉黛的老脸已有泪渍流了下来,亲手为公孙止戴上帝王冕冠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渍,“老奴这辈子值了……”
随即,他走到前面,躬着的脊背挺直,嘶哑尖细的嗓音在这一刻高亢的呐喊出声:“——迎新皇!”
视野的前方,天云滚动,旌旗猎猎。
阳光里,巨大的校场、跪坐的文武密密麻麻的的抬起头来,头戴冕冠的公孙止缓缓站起身来,越过了王朗、华歆,越过了刘协,一步一步走到台前,风抚动视线前的白玉珠帘时,满是黑须的双唇启口,雄浑的嗓音响彻起来。
“尔等当中有曹家旧臣、有忠于汉室之臣,也有怀二心者,但现在都一样了,尔等都是朕的文武,朕的臣子,过往你们做了什么,想要做什么,都过去了。这天下将再次一统,新的时代将你我眼中见证,你我手中完成!”
腰间奢华的剑鞘里,倚天剑的寒芒一点点绽放出来,捧在他双手之间,举向天空,声音咆哮而出:“……无论汉朝还是晋朝,你我永为汉人,无论年幼老弱,无论高低贵贱,皆为同族,以此天子剑为誓,自朕起始,往后历代,永不更改——”
明媚的天光映在剑锋上划出璀璨的光芒,擦出嗡的轻鸣,所有人视线之中插在高台之上。
下方无数的身影站了起来,巨大的校场上,无论士兵,还是文臣、将领举起了臂膀,舞动兵器,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犹如洪流般席卷,然后轰的在天空炸响。
“汉人万岁!!!”
二月初十,刘协禅让帝位公孙止,改建安年为青龙元年,国号大晋,封刘协为山阳公,迁兖州山阳郡颐养天年,非宣召不得入朝。之后半月,携带晋朝文书的快马通往各州传讯,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不久之后,接到公孙止在许都登基称帝的消息,孙权感受到了真正泰山压顶的巨大压力,以及最后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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