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鲥鱼有刺(1 / 2)
“言安,你们今天带回的小姑娘生得可俊俏。刚才叫青音收拾梳洗了,换过衣裳出来,我差点儿没瞧出来,竟有些大家小姐的模样。”傅言安的妻子茹桐端着碗,笑着看向桌对面的丈夫。
“听言远说她家本是富户,大抵是做生意蚀本与人结怨,导致家破子散的。也真是怪可怜的,可惜了那副模样。”傅言安淡淡的说,他从来都这么波澜不惊。即使在描述一件惋惜的事,他语气里也听不出情绪。
“张家那两口子,刚才巴巴的送来两篓鲥鱼,还有一对白玉镯,几匹上好的沉霞锦,说和这孩子有缘分,送她做几件衣裳裙子呢。”茹桐想起了刚才张家夫妇诚惶诚恐的样子,料定懒理俗世的丈夫必花了高价买回叶玖樱。
“什么衣裳料子?哟,今晚有鲥鱼?”傅言远急急的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瞧见桌上正当季的蒸鲥鱼。
“言远,你从哪里回来?又去和不相干的人喝酒去了?”傅言安闻到弟弟身上的酒味,开始责备起他来,“书不好生念,只把心思花在取乐上。爹要是还在,准得狠狠揍你十板子。”
“哥,今天是个意外。汪御史家的三公子从荆州回来,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说,这不是赶回来吃晚饭吗。”
“汪公子也不是个正经做学问的人,你少和他往来。言远,你今年也十六了,昨天出门遇到陈道士,还和我问你身辰八字,打算给你物色个好人家姑娘,好生让你定下心来。”傅言安狠自己教弟无方,他从小宠溺他让着他,别说打,就连重话也舍不得对他说。
“打住,打住!道士就该一心学道,怎么跑来和人说起媒来了?何况我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成家。”傅言远最怕他哥提起成亲这个话,他的意中人连影子都没有,根本不想胡乱凑合一个面都未见过的大家闺秀。
“说得也对,再过两年提这事正好。”茹桐打起圆场,“言远,你才喝了酒,我叫青音给你盛碗热的笋汤来。”
“还是嫂子好。”傅言远笑看着茹桐说,“刚刚你不是在说衣裳料子吗?我回来时在谢记布庄看见新到的金丝绣的象牙色蝴蝶穿花锦,立马想到嫂子了。已经让伙计把唯一的两匹包起来,明天就送来。”
“言远,你若把对吃穿的讲究用一半在做学问上,我就知足了。”傅言安无奈的摇头叹气。
时间在琐碎的日常中流逝很快,转眼叶玖樱来到傅府已有大半月。
她非常喜爱这栋有花园有人工湖的宅子,比之前家里的还要大几倍,有好多地方未曾逛过。更妙的是这里果真如傅言远所说,不用她洗菜端茶,每日就待在房间里和芯姐姐学刺绣。傅言远常常不在家,他回来的时候便唤她到房里,装模作样让她研墨沏茶,大多时间还是和她说笑逗乐。
“小樱,芯儿说你刺绣毫无长进。”傅言远取出叶玖樱绣的牡丹花纹荷包,“若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信有这么丑的绣花。”
“我不喜欢缝衣针,老是挫破手指头。就这么丑的绣花也是流了好多血,才勉强成形的。”叶玖樱歪着头,拨弄自己的小辫子,“叫我画画倒是可以,芯姐姐用的花样子全是我给她描的呢。”
“女孩子还是得学女红,画画可以做为打发时间的消遣。”
“别人不都说琴棋书画吗?为何不要我学这四样,偏偏要学刺绣?”
“大家闺秀首先是贤良淑德,哪有连女红都做不好的闺秀?其他的诗词歌赋等你大一些也要学。”傅言远眉头微皱,只有风月女子,才先从琴棋书画学起。
“傅二爷,每个人都要学习吗?你每天外出也是在学习?为何你学习回来很快乐的样子?”叶玖樱眼前一亮,好奇的询问。
这个问题让傅言远无奈苦笑,她的提问真会给人下套。细长的桃花眼扫过她白皙的小脸,他忍不住轻轻拧了下她豆腐似滑-嫩的脸蛋儿,
“没有这么多为什么,我让你做的事,是为你好。”
“既然这样,那我好好学便是。”叶玖樱垂头丧气的盯着傅言远腰间白玉和红色穗子。
她也想像他那样自由自在各处走动。以前在杨麽麽那里时,每天还能扭着她上街看吹糖人的小哥吹出各种动物和花朵,也可以走街串巷发现-货郎担子上新来的稀奇玩意,虽然杨麽麽没钱买给她,但总会在回去的路上,带她到徐老头的茶铺子坐下,喝碗果茶吃两块烧饼。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茶铺有很多人,唧唧呱呱谈论着她不懂却好奇的话。
傅府一切都好,就是没有自在。
这几天刺绣的时候,叶玖樱都在想着街边小巷的趣事,精神越发难集中了。偏偏这天下午的蝉鸣特别大声,酷暑加“吱吱吱”的单调重复声,是催人昏昏欲睡的良药。
“小樱,你头都要掉在桌子上了。”芯儿叹气着把她推搡起来,“若不是傅二爷要我教你,我真不愿带你这样懒的姑娘。”
“芯姐姐,我错了。天太热了,头有些晕。咱们可以傍晚凉快的时候再学吗?晚饭后我们去屋檐坐着可好?正好有穿堂风吹来,我给你做上次的风车玩。”叶玖樱想起芯儿上次对她做的纸风车爱不释手,便抛出穿堂风来诱惑她。
“你头晕了吗?屋子里也凉快,不至于中暑吧?那回房间先歇会儿。晚上再接着绣这五蝠捧寿的纹样。”芯儿看她手都拿不住针,只想睡觉的样子,也不再勉强她。
“多谢芯姐姐,我头晕死了。”叶玖樱起身打了个哈欠,向自己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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