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不做神宗(1 / 2)
苏轼是第一代以才华起家的名臣,从小在蜀川山水中长大,他的心灵本就不是传统的官场动物。最开始时,他短暂地迷茫过,那时他初入官场,自命士大夫一族,把底层人民的死活看得一钱不值,公开声称下层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士大夫的生活快乐,一派典型的暴发户嘴脸。
等到他自己倒霉,在乌台诗案后贬到黄州,在城东的那块坡地耕种之后,他的心灵返本了,蜀山灵秀激越,最潇洒不羁才华横溢的两大文豪——李白、苏轼都出生在那里,并不是偶然的。他们的路,更有相同的地方。
苏轼这样一个人,可以忘了他的官场经历,不能忘的是他的诗词歌赋,他是中国自残唐五代以来的第一大天才。自宋以后,华夏文人如恒河沙数,不可胜计,可再没有任何一个是可以超越他的。
一生的磨难,仿佛是上苍赐予他的灵感。没有那些感触,怎能转化成那些文章佳句?
苏轼之才,可以说跨越了苦难,身在苦难痛楚中,居然越发明艳雍容。这一点在华夏文明史上是从所未见的,哪怕是一直以来,人们认为天分、成就高于苏轼的李白、杜甫也相形见绌。
李白飘逸雄浑,神化难明,天赋绝顶,可是山野气太浓,高兴时放浪形骸,失意时长歌当哭,情绪波动太大,完全被外界影响;杜甫虽然忧国忧民,一片赤诚之心,可惜忧过了头,文章里难免沾上了潦倒灰暗的气息。
只有苏轼,不管际遇怎样,心里都有一棵盛开的兰花。心有茂兰一棵,不为世事羁磨。这种从容的美丽,哪怕有再多的折磨,仍然能宁静地绽放。
赵珩知道,孙珲希望自己无论是做皇帝,还是普通人,都能象苏轼那样,面对困境,甚至是必死困境,不咒骂、不消沉、不悔恨,仍然保持微笑,保持住心灵深处活泼灵动的光芒,不让它灰暗,不让它暴戾,这是种别样的骄傲——让美丽的永远美丽,天上的雨水绝不会因为落到地上的泥潭里,就失去它本来的洁净!
贾似道不是王安石,不想也不会重蹈王安石的覆辙,而他赵珩,却也不做“我好孤寒!”的神宗皇帝!
以元丰四年为分水岭,在那之前,神宗皇帝几乎出满勤,每天都要临朝工作,从来不生病。但元丰四年五路伐西夏,先胜后败,举国伐谋,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神宗皇帝一下子病倒了。病得很重,可他年轻,很快身体就开始恢复了,能重新工作了。只是时隔不久,就传来了另一个噩耗——永乐城沦陷。
这个打击是致命的,只在一夜之间,神宗皇帝的健康就崩溃了。他“早朝当廷恸哭,宰执不敢仰视;涕泣悲愤,为之不食”。他是心思太重,对自己要求太高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淡化失利的阴影,在之后三四年的时光里一直郁郁不乐。
谁能想到,这居然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三四年。命运日向他接近,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九月的一天,他在集英殿里大宴群臣,刚刚举起酒杯,突然间群臣发现皇帝的手僵硬了,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下一瞬间,酒杯倾斜了,里边的酒都洒在了皇帝的衣襟上。
神宗皇帝失去了对身体的自控力,病情再一次恶化。痛苦中,他叹息说:“我好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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