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彪悍(1 / 2)

加入书签

侍卫们把人拉了出来,瞧那身形,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不但动作笨拙,还有些发福。

借着火把的光亮,沈风斓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那躲在书案底下的不是旁人,正是圣上身边的李照人。

“李公公,你怎么会在这?”

沈风斓一开口,侍卫们忙放开了他,面色讪讪了起来。

这可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李照人李公公。

他们方才居然那般不客气,把他当成一个歹人一样拖了出来。

“沈侧妃?晋王殿下?”

李照人知道今夜京中动乱,藏在密室外头是为圣上把风。

若来的是晋王,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来的是宁王,他便只能拼着一死,也不能暴露圣上的行踪……

他躲在书案底下,听见了长生殿外的动静,却老眼昏花不知道来人是谁。

直到听见沈风斓的声音,他才放心了下来。

“晋王殿下,外头如今怎么样了?”

李照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放心。”

轩辕玦朝他点了点头,两个字概括了情形。

“父皇和母后今在何处,快带本王去见!”

李照人既然躲在外头,必定是知道密室的入口在何处的。

他忙应了一声,走到一面挂着罗汉图的墙边,朝里头呼喊。

“圣上,贵妃娘娘,是晋王殿下回来啦!娘娘,开门吧,是晋王殿下!”

他极有耐心地接连呼喊了好几声,一直重复着晋王两个字。

像是生怕里头听不清楚似的。

轩辕玦不免诧异,难道这密室从外头打不开吗?

还是打开的方法,圣上连李照人都不愿意告诉?

一直到他重复喊了许久,墙的那一头才隐隐有声响传来。

“是玦儿?”

萧贵妃的声音像从极遥远的地方的传来,闷声闷气的。

轩辕玦走上前去,贴着那墙壁道:“母妃,是儿臣回来了,快开门吧。”

墙的那一头便没了动静,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石块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机关正在开启。

这种声音持续了许久,可见机关及其复杂。

李照人忽然道:“殿下,娘娘,快往后退。”

说着自己退到了书案边上,轩辕玦虽不解其意,还是揽着沈风斓朝后退了一步。

沈风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墙看。

她自来到大周,还未见过什么精巧的机关。

宁王府通往驿馆的那个密道,其实粗浅得很,根本没有机关。

驿馆的那个出口,直接用一块大青石盖住了而已,只是寻常人一般不会走到那处,才发现不了。

而眼前这个密室的机关,显然非常复杂。

这引起了沈风斓的兴趣。

忽然轰隆隆地一声,像是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众人不由又朝后退去,只见眼前那面精致的墙,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而后墙上的朱漆渐渐剥落,最后整面墙开始往下掉碎块,坍塌成了一堆碎石。

众人亲眼看见,一道完整的墙面顷刻颠覆,浓烟滚滚。

沈风斓不禁捂住了口,待那烟尘散去,这才看到墙的那一头,萧贵妃也捂着脸朝外看来。

“玦儿!斓姐儿!”

萧贵妃穿着一身简素的衣裳,不施脂粉,身上也没有什么装饰。

她似乎瘦了不少,一双明媚如桃花的眼睛,却在亲眼看到轩辕玦那一刻大放异彩。

萧贵妃顾不得眼前尘土飞扬,便想走出来。

无奈眼前的墙面碎成了一堆石块,她穿的是宫装绣花鞋,鞋底极薄,根本就走不过来。

“母妃,你小心。”

轩辕玦一挥手,命侍卫们将那些碎石清开。

“父皇呢?孩子们还好吗?”

萧贵妃欢喜过了头,差点忘了圣上还在里头,连忙收回了脚步。

“圣上在里头,孩子们在照顾他。只是圣上还是没能完全清醒,快派几个人把他抬出来,让御医前来诊治一番!”

听见外头的动静,密室的拐角处,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见着轩辕玦和沈风斓,她飞快地跑了出来,朝着沈风斓飞奔而去。

“娘亲!”

才几个月不见,龙婉像是长高也长大了许多,飞奔过来的速度叫沈风斓几乎来不及反应。

龙婉摊开小手小脚,原想直奔沈风斓怀中,却在靠近的时候被轩辕玦一把按住了额头。

他只用一只手,轻轻松松把龙婉按在了原地,任她怎么扑腾都靠近不了沈风斓。

“爹爹……”

龙婉丧气地放下了高举的双手,无奈地看他。

“爹爹怎么还是这么爱吃醋?难道龙婉先叫了娘亲,没有叫爹爹,所以爹爹就不让我抱娘亲了?”

可是小孩子和娘亲更亲近,这是天经地义的嘛!

侍卫们将石块搬开,李照人已经带着人飞快进了密室,把圣上抬出来。

圣上闭着眼睡着,为了防止惊醒他,侍卫们是连木床一起抬出来的。

床上不仅有圣上仰面平躺着,还有云旗半跪在床上,护着圣上的身子防止他被颠下去。

见着了轩辕玦和沈风斓,他肉呼呼的小脸一下子开出了花,发出了笑声。

笑了之后才想到圣上还在昏睡,连忙捂住了嘴,从床上跳了下来。

站在地上之后,他的视线平齐,才发现龙婉被轩辕玦按着额头。

“爹爹,你为什么按着妹妹?”

轩辕玦这才放了手,顺便弹了弹龙婉的小脑瓜。

嗯,声音真清脆。

“因为你们娘亲现在扑不得,要小心些,知道了吗?”

萧贵妃这才注意到,沈风斓小腹微凸,一手还下意识拢在身前,正是身怀有孕的模样。

“斓姐儿,你腹中的孩儿还好吗?你在岭南受的委屈,本宫都知道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本宫,你是要去救玦儿呢……”

沈风斓把孩子嘱托给她的时候,只说她是想轩辕玦了,所以亲自去岭南找他。

还是后来云旗和龙婉不小心,才把他们母子三人发梦之事,告诉了萧贵妃。

她简直不敢相信,沈风斓明知轩辕玦有危险,竟然只带着二十多个护卫就去了岭南。

她更加不敢相信,如果没有沈风斓的相救,轩辕玦这回是否能活着回来……

沈风斓故意撅了嘴,“不好不好,萧太医说得在府里好生养胎,不能再时时进宫给母妃看账本啦。”

萧贵妃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喜极而泣。

她一指头娇娆地点在她额心。

“你呀,这个时候还逗本宫开心……”

萧贵妃带着圣上躲进密室的时候,宫里人都不知道。

而今圣上回到长生殿,萧贵妃也冒了出来,轩辕玦在宫中掌事。

一下子众人便有了主心骨似的,宫里从原先的人心惶惶,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萧贵妃这些日子躲在密室之中,也是担惊受怕。

吃不好也睡不好,生怕宁王占据了京城,怕轩辕玦被杀。

而今尘埃落定,她却惊悸未平。

趁着圣上在寝殿中由御医看诊之时,两人便坐在外殿说起话来。

“那个密室是何人所建?好生神奇。为何李公公在外头打不开,母妃在里头打开了,却是山崩地裂一般。”

沈风斓想象中的密室,应该是里外都能打开的,且可以反复利用。

似这般一开门就毁了的密室,真是可惜了精巧的机关。

萧贵妃叹了一声道:“本宫陪着圣上半辈子了,自来也没听说过这个密室。圣上总是半梦半醒,有一次好不容易醒来了,才告诉了本宫这件事,说要把他挪进去,免得宁王挟天子以令诸侯。”

圣上虽病了,脑子却没有糊涂。

他难得清醒的时候,便会说出许多让萧贵妃安心的话。

比如今夜,圣上在清醒时亲笔写下了诏书,命李照人送到守城的御林军处,让他们不论多晚务必放轩辕玦进宫。

再比如那间密室。

“那密室的确是不能从外头打开的,只能开启一次,外头的机关便死了。而里头的机关也不是能随意开启的,开到第三次,就会发生方才的情景。”

外头的开关只能开启一次,那即便旁人不小心发现了开关,也开不起密室。

而开到第三次就会崩塌,是为了提醒密室中的人不要轻易使用,免得频繁出入被人发现。

沈风斓愣愣地想着这密室机关设置的深意,越想越觉得,她似乎一直低估了圣上的智慧。

起初她认为,把宁王养成今天的模样,圣上也要承担一份过失。

明知道宁王不是自己的儿子,要么杀了他,要么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一辈子不让宁王知道真相。

可圣上既没有杀他,也没有让他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得到足够的宠爱。

反而把他丢给了贤妃那个坏女人。

而今想来,圣上也有他身为人君的苦衷,身为人夫的绝望。

在他知道宁才人欺骗他的那一刻,大约也是哀莫大于心死,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这密室机关,真的很厉害。”

沈风斓嘴上说着,实则是言不由衷。

身为帝王,难道就要像圣上这样,一辈子藏着一个密室不告诉旁人?

可见他坐在金龙椅上,是何等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连身边至亲的人都不能信任。

她忽然对这间密室失去了兴致。

倘若身为天下之主就像这样,未免太无趣了……

有龙骑营和虎骑营这京城两大营在外坐镇,随后各路军营,并京兆尹府的衙役等,也都开始分散各处维护秩序,抓博盗匪。

詹世城和龙骏等人分领各处,有条不紊。

可他心里还是藏着私心,第一时间赶到了福王府。

福王府那一带极其安静,这种安静令人惶恐,不知是平安,还是已经遭了流寇的毒手。

他领兵在门外大呼,“下官虎骑营詹世城,请福王殿下速速开门!”

门里头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

“真的是詹大人吗?”

福王府的下人隔着门缝朝外偷看,借着火把的微光,见着外头的兵士甲胄整齐,身姿笔挺。

这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风采,绝非一般的流寇盗匪可比。

“殿下,好像是,开不开门?”

下人朝里头小声呼喊,福王正带着府中家人,在院子里头等待着。

所有人手上都拿着武器,哪怕是个锅铲,也比孑然一身要有胜算一些。

福王一手拿剑,身旁站着福王妃和南青青等人。

他们听见外头的马蹄和脚步声,不禁戒备了起来。

而今听见外头的人自称詹世城,福王不禁有些犹豫。

即便外头的人不是盗匪,而是真的詹世城,他也未必愿意开门。

当初在金殿之上,揭发他与户部谋私的便是詹世城,此人与他可不是朋友。

万一他是趁着今夜乱象,想趁机谋害自己呢?

正当福王犹豫之时,只听南青青朝守门的仆人道:“开门吧。”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禁朝南青青看去,只见她一脸镇定。

“詹大人是个忠正之臣,且他是奉旨到岭南去接应晋王殿下的。如今他在城中,说明晋王殿下回城了。殿下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晋王殿下吗?”

福王无话可说,那守门的仆人见状,便打开了大门。

门外当先一骑,高大的将领跨立马上,英姿勃发。

见到福王府中还算安稳,且人口齐全,他便放下了下来。

南青青的目光定定地朝外看去,正对上他看进来的眼。

四目相对,刹时沧海桑田。

旁人正处于援兵到来的欢喜之中,唯有福王妃心细,看出了南青青的眼神。

她忽然想到,前几日她因南青青下身撕裂无法侍寝的事,请了当初接生的稳婆细问。

结果稳婆却说,南青青当时的确难产,可自打沈风斓来了之后,她生得很顺利,根本没有什么撕裂的事……

这么说来,就是南青青一直借着撕裂的名义,不肯伺候福王了。

她先前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今日看到南青青的眼神,她恍然大悟。

传闻南青青嫁入东宫那日,詹世城当街拦花轿,看来所言不假。

马上的高大将领翻身下了马,大步迈入院中,气势逼人。

他的每一步,都英姿飒爽,让人不由生出了安全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流寇有千军万马,也不必担心。

“福王殿下,贵府人口无恙吧?”

福王见他恭敬地朝自己拱手行礼,心中的大石才卸了下来,忙道:“福王府不打紧,也有几个小毛贼试图进来,都已经被本王的侍卫抓住了!倒是隔壁的李大人府上不安稳,刀剑响了一夜,你快带人去看看吧!”

他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拦住詹世城。

“对了,老三和老四他们,到底谁……”

詹世城朝他点了点头,“晋王殿下如今已在宫中,想比此时已经见到圣上了。福王殿下还请不要轻易走动,外头流寇未清,万万不可让侍卫放松警惕!”

说罢一礼,衣袖一挥便朝外走去,慢着赶到福王所说的李大人府上相助。

他只要见到南青青安好,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守门的仆人重新把门关好,南青青还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

她分明看到,詹世城临走的时候,朝她深深望了一眼……

“好了好了,如今不用怕了!四弟回来了,街上的流寇会被剿灭干净的,咱们在府里等着消息便是。南忆呢?这孩子今夜怕是吓着了,快让奶娘抱他来!”

福王府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都被侍卫保护着躲在后院的地窖里头。

万一真的有盗匪闯进来,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而今眼看危机解除了,福王便让人把孩子抱出来。

南青青愣了愣,而后才发觉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忙曲身一福。

“是,妾身这就去抱孩子。”

……

这一夜不仅抓了许多叛军,还有许多流寇盗匪。

各路军营的士兵,顺带清理了街头上的许多无名死尸,免得天气炎热导致瘟疫。

如今时近秋日,暑热倒是尚未散去,众将士皆是满身大汗。

一夜未曾停歇。

到了次日一早,兵士们已经累得不成样子,街头巷尾随地可见瘫倒在地上休息的士兵。

各公侯之家,有府中兵力甚众的人家,自认为不必担心盗匪的,便派出了不少府兵前来帮忙。

一则为那些在地上瘫倒的士兵站岗,防止被旁人踩踏,或是被逃脱的流寇报复。

二则检查清点伤亡状况,再为受伤的士兵和百姓提供药材和吃食。

这些人家之中,便有定国公府和太师府之类,福王府和恒王府等皇亲国戚的府邸,也慢慢派出人来帮忙。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