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恋者的惺惺相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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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悬峰脚下到钦州城,用最好的马走官道,走一日也走不到。

幸而路上有一处驿馆,众人夜间在那歇脚,士兵们和天悬峰的弟兄,便在驿馆外头扎营。

陈执轼从自己的马车上,给沈风斓和晋王,都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

只是随行的人中没有丫鬟,只能让沈风斓自己梳洗更衣。

她还怀着身孕,没个人伺候怎么行呢?

她在房中梳洗的时候,陈执轼亲自在门外站着,看守的士兵拼命忍着笑。

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男女有别,陈执轼一定亲自进去伺候去了。

热水的温度恰到好处,水中还放了些山花的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把自己没在浴桶之中,分外享受这一刻的轻松。

待沐浴过后,她随手拿起架子上的衣裳,才发现陈执轼准备的格外用心。

那衣裳的尺寸正好,还是她一向喜欢的广袖样式,颜色淡如天空之蓝。

打开房门之时,陈执轼竟然还站在外头。

“轼表哥,你可知道蒋烽他们,跟浣纱和浣葛的下落?”

她一边擦着尚未及干的长发,一边同陈执轼说话。

陈执轼连忙把她扶进屋,“他们都在钦州等着,都没事。外头风大,小心吹了头疼。”

沈风斓朝外头看了一眼。

“正是因为有风,才要出去吹的。这屋子里头连个打扇的人都没有,头发多早晚才能干?”

他显然有点紧张过头。

“我是怀孕,又不是坐月子。”

陈执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没娶过妻,哪里懂这些?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吧,那些山匪里头不是有个女子么?我去叫她来给你擦头发。”

说着便朝外走去,却被沈风斓叫住了。

“不必了,一会儿就干了。四娘跟我们进城本来就有些不安,叫她来做丫鬟的事情,万一她多心了就不好了。”

沈风斓也不是没有丫鬟伺候,就过不了日子的人。

她理解大当家他们,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必定是有忐忑和不安的。

门外,四娘站在那里,正打算叩门的手一滞。

听见沈风斓这话,她咳嗽了一声,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

“四丫头来了,求娘娘给点活干,赏口饭吃吧!”

沈风斓连忙招呼她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

四娘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像触电似地跳起来。

“能坐着说吗?”

她不禁问着沈风斓,唯恐自己失了礼仪。

“坐下说。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四当家,天悬峰唯一的女子。”

沈风斓指着四娘,四娘朝陈执轼抱拳行礼。

陈执轼头一次见女子不行福礼,配上四娘那泼辣大胆的模样,这一礼倒也看得顺眼。

“这是定国公世子,是我的表哥。”

四娘诧异道:“那定国公是你的……”

“是我的二舅舅。”

四娘诧异地掩住了口,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物,离她这么近。

一个是定国公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外甥女。

他们还当着沈风斓和轩辕玦的面,讨论过定国公当年,在岭南的功绩。

而沈风斓当时为了隐瞒身份,什么都没有说。

“你,唉!你早说你是定国公的外甥女,我们谁敢把你强留在山上?你也把我们看得太没有道理了,定国公那样的人,我们心里也崇敬啊。”

沈风斓听她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四娘顺手从一旁拿了帕子,站在她身后,一面替她擦头发,一面说话。

“就算你不是定国公的外甥女,你瞧大当家那个样子,你说什么他会不听吗?”

陈执轼竖起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佚闻。

沈风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着嗔怪之意。

他便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姑娘家说话,我就不在这杵着了。早点出来吃饭,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说着便朝房门外走去。

他这一走,四娘更是感慨万千。

“怎么是个好男人都喜欢你?男人可真肤浅,就知道看脸!”

沈风斓正喝着茶,被她这样一说,一口茶差点呛到了喉间。

她忙放下茶盏。

“四娘,你在说谁?”

“还能说谁,那位世子爷呗!别说你看不出来,老娘活了三十多岁了,这点情况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活了?”

沈风斓把她推到一旁坐下。

“好了好了,不必擦了……”

陈执轼信步走出驿馆,二当家等人对他,倒是非常客气。

都知道他是定国公的世子,出于对定国公的敬仰,也想和他多说两句话。

只有大当家呆呆地坐在山坡上,朝着远处的山林眺望。

见陈执轼过来,他下意识地朝一旁让了让,给他留出一块坐的地方。

让完了之后,不免觉得好笑。

似陈执轼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和他一起坐在地上呢?

没想到陈执轼并没有嫌弃,挨着他坐了下来,还顺口道了一声谢。

看来这达官贵人,也不都是仗势欺人的。

大当家心中暗想,至少他遇见的这三个,都不是。

“大家都坐在那里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莫非,大当家是后悔跟我们走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都答应了……答应了晋王殿下,自然不会后悔。”

其实他心里真正答应的人是谁,众人心中有数。

陈执轼只是笑笑,没有说破。

“你喜欢她什么?”

“啊?什么!”

大当家像火烧屁股一样,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怪不得四娘说得那么笃定。

陈执轼没理会他的反驳,反而双手一张,随性地躺在了草地上。

“是不是觉得她很美?比这里的山清水秀,都还要动人几分。”

“是不是觉得她很聪慧?其实她还有很多才华,或许你还没发现。”

“是不是觉得她很刚烈?就算身处险境,她也有她坚持的自尊……”

大当家听得慢慢静了下来,也学着陈执轼的样子,摊开手脚躺下了地上。

哪怕他没说出名字,大当家也知道,他说的是沈风斓。

陈执轼毕竟是读过书的人,他说得很贴切,每一句都说到了自己心里。

大当家听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

他扭过头去,看着陈执轼。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陈执轼朝他看了一眼,不禁一笑。

“我和她是表兄妹,两家的关系亲如一家,从小算是一起长大。你才认识她多久?十天半个月罢了,我可是从小看她到大的。”

大当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像是觉得陈执轼在跟他炫耀什么。

只听他接着道:“所以我比你更能体会,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什么水?”

大当家没读过书,自然也没听过这句诗。

陈执轼来了兴致,同他细细解释。

“这句诗的意思就是啊,你看过了大海的广袤,你就不会把别的小溪流放在眼里了。你看过了巫山上的云,就知道别的地方的云,没什么好看的,简直算不上是云了。”

“这说得太对了!”

大当家实在没想到,陈执轼说话句句贴近他的心思,叫他恨不得引以为知己。

他很想和陈执轼描述一下,自己对于沈风斓的那种感觉。

那绝不是四娘以为的,单纯对她美貌的觊觎。

那不是一种觊觎,甚至不掺杂任何杂念,只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欢。

看着大当家手舞足蹈,似乎想跟他比划点什么,又说不出话的模样,陈执轼哈哈大笑。

他完全能理解对方的感受。

这也算是某种,同病相怜了。

“我告诉你吧。本来她是要嫁给我的,两家父母都愿意亲上加亲。可是后来圣上赐婚,把她赐给了宁王……”

“啊?宁王又是谁?王公子不是晋王吗?”

陈执轼摆了摆手。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一时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她刚嫁给晋王的时候,我觉得晋王配不上她,对晋王也没什么好气儿。”

大当家却不服气他的话。

“世子,你这是嫉妒心作祟!我看他们两天生一对,般配得很!”

陈执轼白了他一眼。

他们两不是应该同仇敌忾吗?

大当家怎么还替轩辕玦说起好话来了?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晋王殿下,跟现在还有些不一样。是有风斓在他身边,他才变得越来越好……”

大当家想了想,“也是。谁娶了她,都会想变得更好更强大,来保护好她吧。”

两个人仰在山坡上,聊得尽兴起来饭都忘了吃。

驿馆的正堂之中,一桌山野饭食,看起来倒十分可口。

轩辕玦道:“吃罢,别打扰他们两说话了。”

他口中的他们两,指的就是陈执轼和大当家。

难得大当家遇到陈执轼,两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吃饭算得上什么大事?

沈风斓正要开口,让护卫们把饭食送过去,便听得轩辕玦微酸的话语。

“别给他们留菜,饭也不留。”

陈墨在一旁听着,一向木楞的面上,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好像看到轩辕玦这副模样,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平静一般。

“来,你多吃点。”

轩辕玦假装没看见,朝沈风斓碗里夹了一筷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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