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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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春宴这日,沈风斓特意早早进宫,先到萧贵妃的华清宫拜见。

有了一双带来祥瑞之兆的儿女后,萧贵妃对沈风斓的态度,有了很大的不同。

“难得今日入宫一趟,怎么也不把云旗和龙婉抱来,给本宫瞧瞧?”

萧贵妃坐在上首,边问边打量着沈风斓。

“萧太医说,双生胎比寻常的孩子弱,要将养到周岁才好出门的,故而不曾带来给贵妃娘娘看。”

萧贵妃点了点头,见她腰肢纤细,和上一次见她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目光中有赞许之意。

“只要孩子将养得好,本宫晚一些再见也无妨。瞧你这腰细得和柳枝似的,一日吃几顿饭?”

沈风斓愣了愣。

她怎么觉得萧贵妃对她的身形,比对云旗兄妹更加关心呢?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再看到萧贵妃同样纤细的身姿,她有了定论。

她故意苦着脸道:“一日只敢吃两顿,一顿吃到半饱就不敢再动筷了。”

萧贵妃果然面露得意之色。

“本宫就说,玦儿说你一日三顿还要带宵夜,这么吃怎么可能还有腰?本宫一日也不过小心翼翼吃两顿,才能保持这样的体态。”

不得不说,萧贵妃的确还是少女的体态。

和沈风斓站在一处,说是姊妹也是使得的。

这般令人羡艳的体态背后,竟是小心翼翼不敢多食数十年,才能保持下来。

与其佩服萧贵妃美貌娇娆,不如佩服她克制食欲的毅力。

“贵妃娘娘天生丽质,就算敞开肚皮吃也同样纤细。”

沈风斓拍了个马屁,果然萧贵妃笑着抚上鬓发,十分得意。

她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食量。

回去还得跟晋王殿下透句话,别让他因为这种无稽的理由引起婆媳矛盾。

拍完了马屁,她就得抱萧贵妃的大腿了。

沈风斓尚未开口,只听萧贵妃笑盈盈地开了口。

“今儿皇后的春宴,本宫就不能与你同去了。”

沈风斓:“……”

她要是早说不去春宴了,沈风斓才懒得拍她马屁。

“娘娘为什么不去了?”

“皇上今日在长生殿,请了太医院最会推拿按摩的罗太医来按脚,邀本宫同去。”

萧贵妃朝着她眨眨眼,桃花盛开,“所以春宴之上,你自己要当心些。”

宫里是卫皇后的地盘,又不是晋王府,她还能怎样当心?

原以为有萧贵妃在不成问题,没想到……

沈风斓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被送到了御花园中。

一路行来百花齐放,鲜艳夺目,香气溢满了整个园子。

萧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椒香陪在她身侧,一路上和她说话。

这个场景,怎么想都觉得熟悉。

沈风斓道:“椒香姐姐,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椒香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奴婢知道,就是奴婢上回陪沈侧妃去兴庆宫那一次。”

还是她们两个人,还是去见卫皇后。

不同的是,上回走的是兴庆宫,这回去的是御花园。

“椒香姐姐……”

沈风斓越走越慢,一双明眸眨巴眨巴看着椒香,看得她心都软了。

椒香缴械投降。

“好吧,那奴婢就在边上伺候着。侧妃娘娘一有不对,奴婢就飞奔到华清宫请贵妃娘娘。”

“嗯?”

“哦哦,是长生殿!”

她只能寄希望于,这回卫皇后再想对她动什么手脚,椒香能够跑快一点。

御花园的一处假山之下,三面围着精巧的锦绣屏风,被围起来的地方设着整齐的坐席。

来的早的人有不少,沈风斓让椒香在屏风外等候,自己带着浣纱和浣葛走了进去。

早有眼尖的宫女上前来,行了一个万福礼。

“沈侧妃,这边请。”

宫女将她引入的席位上,坐着几个衣着首饰华丽的女子。

然而凑近细看,才发觉华丽的表象下,是经不起推敲的质地。

她方坐入席中,那些女子的目光便纷纷朝她投来。

“你是?”

沈风斓微微一笑,“我是……”

忽然想起,她已经不能再自称太师府二小姐了。

“我是晋王侧妃沈氏。”

“原来你就是沈侧妃啊?”

几个女子说着笑了起来,笑着花枝乱颤,头上的珠翠哗啦啦地响动。

沈风斓不动声色,唇角抿着轻笑,淡然直视她们。

她那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得人不禁发颤,再也笑不出声来。

绿衣的丰腴女子先开口道:“沈侧妃别介意,我是太子良娣赵氏,那是钱良媛和孙良媛。”

敢情她是掉进太子的姬妾窝里了?

看来太子不仅耽于享乐,还沉迷美色。

有名有姓的妾室就有这么多个,更别提那些连个名分都没有的了。

赵良娣圆润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面露得意之色。

太子良娣相当于亲王侧妃,只能设两人,位分仅次于太子妃。

良媛则又次于良娣,可设六人。

沈风斓朝着赵良娣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两个良媛刺耳的笑声再度响起,“沈侧妃好大的架子,不愧是沈太师的嫡女啊,就是有正室风范。”

赵良娣毕竟身份高一些,没有开口附和,只是笑着看着沈风斓。

她们今日能参加皇后娘娘的春宴,不就是为沈风斓而来吗?

沈风斓看也不看她们,径自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羡人有笑人无,二位怎么倒反过来了?”

反过来就是,笑人有。

这不是讽刺她们没有尊贵的出身吗?

她们张口就想反驳,想想沈风斓的身份,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别说是她们了,便是赵良娣乃至是太子妃,都未必敢和沈风斓比出身。

当朝一品太师的嫡长女,定国公的嫡亲外甥女。

谁没事和她比出身来着?“我们知道,沈侧妃是出了名的才女,也犯不着欺负我们大字不识几个啊。”

两个良媛瞪她一眼,说得像是沈风斓挑衅她们似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怎么会拿这个欺负你们呢?二位德言容功……”

沈风斓话锋一转,掰着手指数起来。

“这妇德嘛,二位大字不识几个,必然是最有德的。”

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说她们俩最有德,不是笑话她们是草包么?

“这妇言嘛……”

她一副不忍直接开口的模样,跳过了这一条。

以这两人方才尖酸刻薄的话语,哪里称得上什么妇言?

“这妇容嘛……”

沈风斓抬头看她们两,不禁摇头轻叹,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两个良媛气红了脸。

她摇什么头?

拐着弯儿说她们丑呢!

眼看这两人气得要跳脚了,沈风斓从陶氏那里学来的远交近攻,总算派上了用场。

她端起微笑,一把握住了身旁赵良娣的手。

“赵良娣,你这一胎有三个月了吧?”

前三个月压根不显怀,她肚皮平坦,沈风斓只能随口一猜。

赵良娣丝毫没察觉到她的用意,“你看得真准啊,就是三个月了。”

话语间带着得意,一看就是成天摸着肚子盼人来问的主儿。

那两个良媛的目光转到她肚皮上,嘴巴一张,无声的口型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字——

呸。

沈风斓一笑,“我也是刚生过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赵良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沈风斓可是生了名动京城的那一对龙凤胎啊!

只是她年纪尚轻又身量纤纤,看着并不像生育过的,赵良娣一时就忘记了这茬。

她看着沈风斓的目光忽然就恭肃了起来,对她既是羡慕又是佩服。

一个女子在生子这件事上,能有这样的好运气,那可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我也能像你一样一次生两个就好了,你生产之前都吃些什么?”

沈风斓故作神秘,“这吃什么可是有讲究的,不然怎么生得了龙凤胎呢……”

两个人凑到一块儿,聊起生孩子的事情没完没了。

那两个良媛的面色越发难看了。

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

她们不过是进东宫的日子还短,暂时没有好消息罢了。

要不是这个赵氏抢先一步怀上了胎,太子殿下才不会对她格外宠爱。

“我说赵姐姐,你越发小家子气了。不就是怀了一个种,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至于到处跟人显摆?”

“就是,人家太子妃怀胎时也没见这个样子,赵姐姐怎么还越过太子妃了?”

赵良娣看着柔柔弱弱的,一扯上她腹中的孩子,立马面色大变。

“你们进东宫的时候太子妃都生下大公子了,你们怎么知道她那时是什么样子?”

那两个良媛没话说,又攀扯上别的,“是啊,太子妃才进东宫三个月,赵姐姐你就进来了。我们当然没见过,只有赵姐姐见过。”

赵良娣身子一僵。

太子妃一进东宫就怀胎了,一怀胎太子就把赵良娣迎进门了……

这在东宫是最忌讳的话题,没有人敢在太子妃面前提及。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对这等事都不会无动于衷。

何况是身份高贵的太子妃。

沈风斓适时帮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只要赵良娣诞下麟儿,日后的富贵还有着呢。”

赵良娣精神一震,挺直了腰杆。

“沈侧妃说的是,身为皇家妇,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日后继位成了新君,再从子嗣中立储,未必就立太子妃所出的。

自古立嫡立长或是立贤,皆是正道。

她赵良娣,未必一辈子屈居于太子妃之下。

“赵姐姐就料定自己子嗣比我们占先了?生不生的下来还不知道呢!”

三人你来我来,唇枪舌剑,针锋相对。

沈风斓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来,轻啜一口。

嗯,这茶不错。

等皇后等人到的时候,东宫那三个良娣、良媛已经快要把桌子掀了。

从肚里的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一直吵到谁侍寝的天数多,乃至谁脸上的皱纹少。

有皇室宗亲家的女眷默默听着,边议论边笑话她们。

皇后携着一大串人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金灿灿的垂珠凤冠底下,隐着她一双蹙起的眉,叫人看不真切。

席上诸人接离座起身行礼,口道万福。

“都起来吧。”

卫皇后的语气听着还算和缓,沈风斓起身侧立,眼角余光扫到跟着卫皇后一起进来的人。

紧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中年贵妇,一个是长公主,另一个应该是贤妃了。

她约莫四十上许的年纪,穿着一身雅致的秋香色宫装,嘴角含着慈祥的微笑。

容貌不过寻常,作为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已经算是保养得当了。

哪里能个个都像萧贵妃似的,轻音柔体似少女呢?

她和宁王生得截然不同,气度却隐约相似。

那是一种看似温和圆润,内里暗藏机锋的气度。

再往后的是太子妃和恒王妃等人,倒是没有看见卫玉陵。

这大概就是长公主的“管教”了。

卫皇后在上首落座之后,众人纷纷入座,太子妃和恒王妃也都坐到了沈风斓这一席上。

“你们刚才在这闹什么?”

太子妃看了沈风斓一眼,压低声音,冲着赵良娣不悦地开口。

让她们给沈风斓一个下马威,她们倒好,自己窝里斗了起来。

真是把东宫的脸都丢尽了!

赵良娣一手抚着肚子,委屈道:“是钱氏和孙氏诅咒我腹中的孩子。”

太子妃厌恶地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顾忌着沈风斓和恒王妃在,不再开口。

两个良媛没有受到责备,目光顿时就得意了起来。

孙良媛待要开口再添油加醋,只见太子妃同样一眼瞪过来。

她浑身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说好的给沈侧妃下马威呢?卫皇后朝下首望了一眼。

“今日春光明媚,御花园中百花竟艳。本宫请诸位同来赏春,也算不辜负这大好春色了。”

这些皇室女眷既不能上朝议政,又不能做商贾买卖,更不必耕耘桑织。

闲来无事整日参加宴会,再好看的花儿也都看腻了。

当着卫皇后的面,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出口。

太子妃的面上很快变作笑容,附和道:“皇后娘娘慈爱,与我等同享春光,这是我等的福分。”

由太子妃起,底下一众女眷跟着应和。

卫皇后满意地在人群中看了看,只见沈风斓嘴角噙笑,只顾低头喝茶。

“沈侧妃。”

这么快就叫到她了。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沈风斓起身一福,站在座旁,姿态落落大方。

座中一众女眷朝她看去,只见一位绝色出尘的女子,峨眉淡扫,脂粉不施。

她一抬眸,眼中似有春水倾泻,幽深静谧。

未曾见过她的人不禁感叹,怪不得她在京城之中声名鹊起,竟是个这样的美人儿。

比之上一次见面,卫皇后的面色没有那么僵硬了,鬓边牡丹绽放得艳丽,为她遮挡了些许眼角的皱纹。

再怎么样遮挡,仍有一种人近暮年的沧桑之态。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笑意未达到眼底,“沈侧妃初初嫁入皇家,就有孕产子又坐月子,大家对你可眼生得很呢。”

要说起来,她嫁作晋王侧妃也有一年了,这还是第二次入宫。

那些皇室女眷,她知之甚少。

“是,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皇后一笑,“大家都听说过你的名字,这京城中关于你的故事,也是数不胜数。什么三岁习字,五岁念诗,十岁赢了国手廖亭翁……”

她话锋忽地一转,“再有下嫁晋王,火烧晋王府,给了京城最尊贵的小郡主一巴掌。”

话音戛然而止。

沈风斓算是听明白了,卫皇后是要替卫玉陵讨说法来的。

她抬头去看长公主,长公主眉头轻蹙,似乎对卫皇后提及此事也没有准备。

如果不是长公主要讨这个说法,那就是卫皇后想巴结长公主,自己找她来兴师问罪。

她抬起头来,脊背挺直,面不改色地看着卫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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