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八章 往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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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晃晃的,风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沙沙作响。

庭院中的楠木衣架上晒满了被子和冬日的衣物。

和记忆中一样,几个半大侍女拿了藤拍一面嬉笑一面拍打被子,见得有人出来忙躬身行礼。

她知道,她该看到她小时候睡过的摇车了。

她不想看到它。

她低下头径直穿庭而过。

可有什么绊了她一下,她摔了下去。

她扒拉着身边的东西站起身来。

等看清让她借力起来的正是那个红漆木绿柳条的摇车时,她楞了住了。

摇车前头绑着两串银铃,风一吹,清脆极了。

这声音似是回荡在她灵魂深处,让她不禁头皮发麻。

有什么在拼命冲破禁锢,向她涌来。

她闭上了眼睛。

周遭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郭况不见了。

羽年也不见了。

只有银铃铛的响声,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有人争吵起来。

那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

是他们在吵架。

母亲的声音又尖又锐利,父亲的声音温柔又无奈。

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她很想问母亲是什么事。

可她睁不开眼来了。

光线太刺眼。

她听着父母越吵越厉害,却又听不清他们在为什么争吵。

她越来越焦躁。

她很想很想让父母不要吵了。

她很想很想告诉母亲,父亲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为什么还要吵架?

她想母亲在以后会为此后悔不已。

可没有人理她。

她管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咬牙,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光线刺的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止不住的流泪。

她捂着眼睛跌落在地。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

她猛地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

可,她惊愕地发现她既不在漆里舍也不在却非殿。

这是还在梦里?

而且,这地方她还出奇的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

父亲呢?

母亲呢?

他们在哪?

又为什么吵架?

她现在又会梦见什么呢?

她深吸了口气,坐起身来。

不对,不对……

她怎么小了这么多?

她望着自己胖乎乎的小短手。

这是几岁?

隐隐传来争吵声。

她倾耳听了听。

她一下掀开被子。

是父亲和母亲!

她的心一下激动到无以复加。

她现在应该是三岁吧。

三岁的孩子照说应该记事了,即便很模糊,但总会记得些什么。

但她很奇怪,她什么都不记得。

哪怕是父亲,她都不记得。

全靠母亲回忆给她听。

可怎么能不记得呢?

父亲那么爱她,她怎么会记不住他?

她跳下床来,看着陡然变高了许多的家具有些好笑。

她甩开腿往隔壁跑。

啊——

她想起来了。

母亲说过,她是后来搬到漆里舍去的。

在此之前,她和况儿都在母亲院里。

况儿这会才一岁,连话都不会说吧。

她转过座屏,终于冲进了母亲卧房里。

母亲和父亲还在争吵着,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跑上前去摇母亲的手,“别和父亲吵了,别吵了。”

母亲不理她。

橘黄的灯光照在母亲脸上,她的眸子里含满了泪。

母亲每说起父亲都是笑,到底什么事能让她这么难过?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想再让父母争吵了。

她又跑向父亲那。

可——

父亲怎么好像看不到她?

她低下头伸出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

透明的。

她竟然是透明的。

“我看他的良心真是让狗吃了,怎么说的出那样的话来?

你还一个劲向着他,你真是……”

母亲很激动,话说的颠三倒四的。

郭圣通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

那个“他”又是谁?

她想这才是让母亲如此生气的原因吧。

父亲沉默下去,良久才抬起头来望着母亲。

他的目光温煦极了,没有半点不耐烦,更看不出半点怒气。

只有无奈和宠爱。

母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到最后,她红着双眼低着头说了句我去给你端药便走出去了。

是了,父亲这时生病了。

郭圣通关切地坐在父亲榻边,想要给父亲把脉。

可她的手一搭上去便轻飘飘地穿过了。

她急得满头大汗。

又有人进来了。

是个年轻男子。

他一进来就叫父亲:“大哥。”

叔叔?

郭圣通蹙眉望向叔叔。

叔叔在父亲死后便再也不和他们家来往,她对叔叔的印象很不好。

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叔叔很关切父亲呢?

叔叔把父亲扶坐起来后,从案上端来药碗,用调羹喂父亲。

父亲不肯喝。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卷帛书递给叔叔,示意叔叔打开。

郭圣通偏过头去看。

泪水一下充盈了她的眼眶。

那是父亲把百万家产过给叔叔的亲笔书。

叔叔一下愣住了,结巴起来:“……不用……不……这么……急……”

父亲摆手,“拿着走吧,一会你大嫂回来了。”

叔叔咬了咬唇,到底把帛书收好放进怀里,大步出去了。

郭圣通终于明白了。

原来母亲说的那个“他”是叔叔。

原来百万家产是父亲临死前这么送出去的。

她蹭蹭蹭地往外跑跟上叔叔。

她随着他回到了他家里。

她看着他献宝一样地把文书拿给一个面容艳丽的女子看。

那是她婶母。

他语气很是讨好:“看,拿回来了。”

婶母接过,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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