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对于大多数大一新生来说,除了闻之色变的军训外,舍友——进入大学后交到的第一批朋友就是头等大事了。
对于夏风来说,不出意外那三个还没见过面但是大概率要在一起生活四年的牲口比任何事都重要,一个人拖着行李包顶着大太阳,其貌不扬的他并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就顺顺利利的到了宿舍楼,从舍管大叔手里接过钥匙就直奔502宿舍门前。
夏风长相稀疏平常,微胖,同学给的标签是宅男,眯眯眼,二本工科男,机械专业,唯一的文艺气息是有点漫画功底,但属于画出来不能给别人看的类型,无论是画工还是内容,所以也没法拿出去,不能像学吉他的艺术生那样跑去女生楼下弹吉他表白,属于在高中自娱自乐在大学同样是自娱自乐的技能。
夏风在高中一直是走读,这次是他第一次住宿舍,在门口停了会儿,大夏天却没见多少汗水,抽出写有特地从高中住宿生嘴里问出来的经验的纸条,重新复习了一边,偶然不经意的看到手腕上的珠链,摸出临行前老爸塞进口袋的中华,开包,当然不是抽而是在耳朵上夹了根想装作老烟民,网上都说大学是个小社会,就算是学生,走出高中后也多少该有点社会气,不认识的人先来根烟熟络熟络,算是臭味相投便称知己,毕竟一群大老爷们第一次见面能聊的话题很少,总不可能像女孩那样揪着一件衣服说上半宿,能那么做的,也就性别模糊的娘娘腔了。
门开,是一个长相白净的白衫男生,脑袋上顶着学生标配平头,面相微冷,夏风连忙说声“你好”,人点了点头,伸手拿过夏风的行李就往里面走。
“呦,这位就是老四了喂,”宿舍是标准四人间,口气带着浓浓皇城根居民味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颗脑袋趴在床沿护栏上面,很有亲和力的笑容,“现在就旁边的床空着了,先看看行不行,不行再换,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整好。”
男生继续清理自己的床铺,夏风也开始规整自己的内务,很快就完事,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身,皇城男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姬洛明,后面那个冷面神叫汪平。”
夏风看汪平一直拿着年代相当久远的国产山寨手机手速飞快的打字发短信,眉飞凤舞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姬洛明叹了口气,说道:“你别介意啊,他这人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闲着没事就给女朋友发短信,这不人都给‘发’到这边了。”
夏风没听懂,本以为汪平是因为玩手机耽搁了学业,可真相总是出人意料之外。
“他可不是手机奴,人家啊是真学霸,比秃子没毛的脑袋瓜还真,别不信,过来一点,我告诉你呀,就这货,数学理综满分!”
卧槽。
夏风忍不住爆了粗口,都说大学里面多虎人和奇葩,却没想到身边居然就有这么一个各占半边的家伙,可转念一想,数理满分的学霸怎么会考进这所仅仅是咬着一本线尾巴的二本大学来,不禁问道:“偏科?”
姬洛明努了努嘴,小声说道:“要偏科还就好了,这二货根本就是作死!唉,谁能想到这二愣子愣是英语交了白卷!语文作文也没写!你说这不是……”
啪嗒,汪平放下手机,眼直直的看着两人,声音不大却让两人吓了一跳,姬洛明眼睛一转,拍着夏风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啊既然成员都到齐了,那大家都准备准备一起去吃个饭,那个汪平,把肥聪从网吧里面提溜出来,咱今天就当给自己接风洗尘了。”
汪平点头就走,姬洛明目送他下楼梯,夏风觉得这几个人挺有意思,问道:“那个肥聪是?”
姬洛明头也没回,说道:“就是睡你对面的逗比胖子,游戏狂,动漫痴……”
“宅男?”
“嘿!精辟!嗯,比你胖一点。”
“看起来你们都认识?”
“我们三是发小,哎瞧我这张破嘴!”姬洛明回过身来,说道:“我这人就是嘴碎,回过味来我都觉得那话是吓唬人,你千万别介,别介啊,我们三儿也没想搞小团体啥的,实在是,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这些话不是为了唬你,就想跟你说汪平这小子真有病,以后见到他女朋友,打个招呼就行,别走的太近,走走,咱们先去找个餐馆去。”
“等一下等一下,”夏风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有点犯难的笑了笑,说道:“我估计没法去了。”
“放心好了,这顿我请客。”
“不是这个问题……呵呵。”
“那就是,有事?”
“恩,约好要帮同学搬行李。”
“嘿,”姬洛明咧开嘴,挑了挑眉毛,“女同学?”
夏风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姬洛明笑的很贱,感慨道:“好呀,古时候管咱们大学生叫天子门生,金榜题名是大登科,洞房花烛是小登科,这大登科后面接小登科,嘿嘿,明白明白,好走好走。”
夏风说道:“我估计没法准时赶去吃饭,让你们等我也不太好,不然你们先吃?”
姬洛明说道:“没事,我去陪肥聪打会儿游戏,不碍事,只要我请客,他们两个宁愿饿三天再来吃穷我,等一下不会死人的。”
“那我先走了。”
一个话唠自来熟,一个性格怪癖的冷面学霸,个性很鲜明,但是刨去这些特立独行的特征,看起来都是很随和的普通人,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宅男,身为半个宅,夏风觉得自己找不到共同话题,之前的种种猜测和焦虑随着答案尘埃落定,看来将来4年的大学生涯不会太糟糕。
走在街上,热辣的太阳晒化了妆却晒短了裙子,晒得女生抱怨连连却让男生们气喘吁吁,尤其是刚刚入学的新生们,满街的大白腿让他们目不暇接,目光比阳光更加灼热。
但是这一切,都与夏风无关。
他急着见一个人。
在另一道并不起眼的门前,夏风往大门里眺望这座自己注定无缘的著名学府,车辆来来往往接送着这座著名学府的新鲜血液,大门口大多是准备接待新生的学长学姐,所以一个普通学生在他们当中并不起眼。
太阳已经升到最高,周围的景象似乎都已经被高温扭曲了,人们也不得不屈服于炙热的阳光纷纷躲进阴凉的地方,很快各个大小帐篷就人满为患,夏风专注看人就没有在意周围,等他回过神来大门口就他一个人跟咸鱼干一样孤零零的站在大太阳底下曝晒,骤然变成焦点。
夏风连忙向旁边走了走,找了个勉强遮住半个身子的地方,刚停下来,背后传来一声“同学”让他愣了一下,转身,一张半藏在黑框眼镜下的俏脸又让他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才摸着头问道:“叫我?”
这人我不认识啊。
黑框眼镜说道:“看你在那里站很久了,是不是中暑了?”
“啊中暑?这个不是,不是中暑,我没事,没事,”夏风连忙解释,额头上出现缜密的细汗,看了一下面前人胸前的证件,黑框眼镜察觉到这一点,指着自己的牌子说道:“我是学校的志愿者,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进校门50米就是取水处,有免费的饮用水,凭学生证就能领取。”
“啊,哦谢谢,谢谢。”对方是好意,可是夏风却尴尬了起来,他很怕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还好黑框眼镜履行完学姐义务之后就不再关注夏风,这让夏风松口气,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开始犯愁,看了下时间,仰头,望向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他恍惚了下,手上的珠链幽光一闪,周围人突然齐刷刷的着了凉一样打了个喷嚏!
黑框眼镜也是一个,她只是觉得这个角落凉爽一些,有丝丝凉气,可就在那么一瞬间,人就给推进了空调房,透心凉,掩着嘴打了个喷嚏,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旁边就跟开了冰箱门一样吹来一身冷风,当然过来的不是冰箱,而是被她误认为中暑的“小学弟”,这个“小学弟”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慌忙的走出人群中央,一个人跑到阳光最烈的地方晒着,脸色非常不好。
太阳依旧毒辣,夏风一走,黑框眼镜立马感到周围温度在回升,这种不科学的骤升骤降立马让敏锐的她察觉到关键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边说边走,从夏风身边经过,夏风就像捂了身臭汗一样生怕别人闻着,往旁边挪了挪,可惜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迹的黑框眼镜立马挂了电话,转身,却看到人脸上笑开了花,人不再坐立不安,就跟把针毡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了,让黑框眼镜连嘴都没来得及张,就说句“麻烦让下”就像阵阵风一样挂了过去。
黑框眼镜尴尬的合上嘴,再转身,望着那拎行李的背影,又看看旁边让她都惊艳的单马尾,似乎是因为被冷落的缘故,一样人前人后都是八面玲珑的她冷不禁的冒了一句话。
跟条见了主人的狗一样。
单马尾衣着简单,白衬衫和牛仔裤,身上唯一的装饰品就是手上檀木珠链,乍看上去和夏风手上同款,就少了些许灵性,只是死物,也适合朴素的她,除此之外,单马尾还不如身边的矮黑大汉发人醒目,大汉人看着木讷,就穿着白汗衫和洗的发白的军装裤,看起来就一拎包的农民工,可脖子上手指粗的金链子立马让他的形象上升了一个档次,晋升成煤老板之类的暴发户,至于是不是真的就看那金链子成色怎么样,可不管是真是假,就这身派头,就让周围随行的家长和学生先怕了三分,也免了些麻烦。
不过大汉也在稀奇这突然就冒出来的小家伙是什么稀有品种,一过来就让自己从家里顺道护到地儿的冰美人化了冰,笑了,两个人简单说几句,马尾辫转过身,心比外表细腻太多的大汉抬抬手,说:“行了,咱马上就走了,人到了,我也好交差。”
“谢谢纳兰叔叔。”
“行了行了,喂,接着。”姓纳兰的大汉把手里的包拎到夏风面前,刚近身,大汉立马就发现眼前的小伙子的不平凡之处,当然没明说,转身就走。
两个人目送大汉离开,夏风拉着行李往校门里走,办了手续,拿了钥匙,在宿舍门外,单马尾先把自己的手链摘了给夏风带上,而后带上了夏风的那一串,摩挲珠子,夏风笑得有点傻,搓了搓手,低下头,刚想说些什么,旁边走过几个女生结果人一紧张话就噎进去了,寻思半天,又想了想,就好像想起什么,说:“我和舍友还有约,先走了,下个月再见。”
“好。”
夏风走在大道上,时隔两个月的见面让他显得有些兴奋,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就是戴在手上的珠链。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或许两个人现在就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关系。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连当事人都解释不清,混乱当中,夏风和马尾辫被卷入一个奇怪的房间,那时候也是夏风十几年来头一次看见了鬼,就在最危险的时候,他做出了这辈子最为正确的决定,带上了珠链,决定成为魔法少……啊,不对,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道士。
随着珠链来的东西有五,一是一身仍然很微弱的法力,虽然修炼了两个月也没见有特别的成效,不过现在倒有个不错的好处,那就是身边的温度可以自动调节到合适的程度,相当于自带空调;二是每到一定时间,夏风就必须将手上的充能好的珠链与马尾辫手上的置换,并且还必须由马尾辫亲手带上;至于第三个则是第二项的衍生物,简单来说,珠链会收集一些类似于不幸能量之类的东西,收集的对象是夏风,也就是说,夏风会在珠链的充能期间,非常倒霉。
想起过去两个月里时不时发生的诸如被刀子划伤,吃冰棍时候把冰棍丢进垃圾箱就留着包装纸,骑自行车爆胎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些倒霉事引发的后果的严重程度在随着珠链充能的过程渐渐地变大,直到最近一次,一辆车险些撞到他,也是经过过那次心惊胆战的经历,珠链充能完成,一个周期完成之后,夏风觉得,下一个周期绝对会更糟。
至于这串珠链带来的第四个东西,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引发这一连串事情的罪魁祸首,一个寄居在珠链里面的……鬼。
但是从带上珠链起,夏风并没有见过鬼的真面目,仅有的交流在晚上,在梦里,这只命令夏风称呼她为三姑奶奶的鬼就会显出一团混沌模样,传授道术还有监督夏风的修炼状况,其他时候就沉睡在珠链,现在大白天就不会出现了,说实话,夏风对这只至今没见过模样的三姑奶奶挺怕的,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甚至想着不见最好。
路上都是拖着行李的新生,夏风春风得意脚下动作飞快,结果没注意前面有人,等反应过来,一个人看着地图,肤色呈健康麦色的女生刚抬起脑袋就看见一个人往自己这边撞过来,结果……
啪嗒,凉鞋壮烈牺牲了。
夏风还没看清楚人的模样就先看见一双凉鞋,就听见啪的一声,人脚下的凉鞋绳断掉了一根,本来就因为天气太热加上找不到地方的女生近乎绝望的叫了一声,夏风一愣,抬手看了一眼珠链,发现上面的一颗珠子已经充能完毕!
在之前两个月里,只有夏风倒霉了之后这珠链才会充能,可今天,别人倒霉也能让这东西提前完成了指标,夏风吓了一跳,本以为这东西在充能过一个周期之后增加了什么奇怪的能力,但是直到后来,夏风才明白,这颗珠子不是在预示别人的不幸,而是自己往后几年,另一个不幸的开始。
夏风是闹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着晚上问问三姑奶奶,本想发飙的麦色少女不知什么缘故也看着他的珠链,脸上多是惊讶,而后把目光挪到夏风脸上,突然蹦出来一个问题,“你是XX省人?”
诶?
夏风愣住了,心想怎么是这种奇葩的问题,而且自己也没把身份证放在脸上吧,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能说出这话来,也就是说是同乡?不禁反问:“你也是?”
“啊,不是,”女生笑嘻嘻的回答说,她也没解释自己为啥知道夏风的籍贯,只是说:“XX省的同学,你能不能带我去生活X区?”
夏风看了看她的凉鞋,心想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她也不至于这么倒霉,点点头,女生立马高兴起来,夏风接过行李,发现这箱子重的可怕,但在人面前也不好表现出现,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心想把人送到了就走,转头,却找不到人,再找找,终于在门口的取水处找到了人,也看到了让他一生都难忘的一幕。
一瓶水从头顶径直浇下,少女闭着眼享受冰冷自来水的洗礼,好不痛快,好似刚从从灼热的牢笼中释放了出来一样,畅快的表情毫不作假,水珠沿着面部曲线汇聚于下巴而后落到胸口,虽然那里的起伏并不明显甚至是可以说是一马平川,却让某人的瞳孔里容不下其他东西,看呆了。
让一直以宅男自居的,以二次元的妹子做女神的,对周遭风景并不热忱的夏风,看呆了。
夏风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恰当的词汇来形容此时此景,不对,应该说是用什么优雅的词汇来形容,因为他的确想到了一个,就是湿身……
呸……
咕噜咕噜,女生又灌下半瓶水,哈了一声,却发现有人在盯着她看,抹了抹脸上的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天气太热了,没办法,在家里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被发现的夏风连忙转过身去,脸有些发烫,是因为看见了平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美景,用加快的脚步来掩饰自己的慌张,连忙岔开话题,说:“你是新生吧?”
女生一边摇着扇子,追上夏风,说:“对呀,刚刚才到,没想到S市这么热,下了车就觉得受不了了,我这个人只要天气一热,脑袋就感觉要炸开,诶奇怪,现在好像就没刚才那么热了。”
夏风再次把话题拉到其他方面,说:“可能是洗过脸的缘故吧,哦对了,你们学校应该有志愿者接待新生啊,为什么我都没看见。”
女生叹了一声,说:“有啊,可是我今天特别倒霉,你肯定不知道我今天同车的都是什么人,全都是艺术学院的,还是模特系,一上车,一排排的大白腿,环肥燕瘦的连我都看呆了,我想吧,也没啥关系,看美女也蛮养眼的,可到了校门口我才发现我真的是太幼稚了,没想到那些学长学姐全都是颜值协会的人,一见到漂亮姑娘就立马无视了我,早知道就在脸上也画两笔,还好有你过来帮忙,不然我真的是走不动了,诶同学,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啊,我叫夏风。”
“夏风啊,我叫周冬一,一个夏一个冬,还真是有缘呢。”
缘?
夏风扭头,看到灿烂如花的笑容,竟比烈阳还要亮三分,这对缺少异**流经验的内向宅男来说毒性太大,这不,整张脸都红透了,时间也仿佛在斑驳的树影下变慢,但快速交替的光暗和路上匆匆行过的车就把人拉回现实,夏风整个人只敢低着头,耳边听见的就当没听见,不然他很可能会丢下行李和人,落荒而逃吧。
两个人话不多,基本上是周冬一一个人说,夏风搭话,送人送到了宿舍门口,抱着行李上了5楼的苦力有些喘了,周冬一从包里拿了一瓶水给夏风,夏风咕噜两口,周冬一笑嘻嘻的说:“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怎么报答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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