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密林间的杀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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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柱子依旧木然,卢妈摇着头叹息着走了出去。

马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柱子想。他感激老爷对他的可怜,少爷对他的宽宏,小姐对他的原宥,也知道留在马家对自己可能带来的好处。但他更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他怎能够允许自己躺在父亲的血泊中苟且。他要去云南,他要去给父亲报仇,他要夺回家传的宝刀。

柱子恨自己,也怕自己。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遭遇了丧父之痛,小姐那白花花的肉体,还是会时常出现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疯魔了,难道在自己那小小的躯壳里,还住着一个自己不曾熟悉的魔鬼?在那魔鬼没长大之前,他必须离开,马上离开。

这天的黄昏,卢妈在隐约中看见,柱子在大门外磕了几个响头。她连忙想要召唤,却看见柱子风一般地消失在一片竹林深处。

没有行囊,只有方向。

从马家出来,柱子只带走了三样东西:父亲的飞蝗石,藏在床下瓦罐里一串铜钱,少许双角银毫,还有小姐送给他的书——《增广贤文》。

飞蝗石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装石头的荷包是母亲做的,青色的布面,上面绣着一片竹林,五个小人。现在又多了父亲死时浸染的血迹。查门的飞蝗石是独特的,每一颗石子上都刻着一朵暗红的梅花,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查字。梅花是母亲。柱子的母亲姓孙,单名一个“梅”字,父亲爱母亲,所以也爱梅花。

《增广贤文》是父亲唯一给他买过的书,是小姐送的,马家的岁月似乎都融进了这本书里,如今要走了,带不走别的,就带走这本书也是好的。

去南方,父亲死在那里,仇人就在那里。杀、杀、杀……血液在柱子身体里沸腾着,皎洁的明月也似乎洒露出暗红的光影。柱子发现,当自己满脑子都想着报仇的时候,自己最像个人,因为这样他就不再会去想小姐,也不再会去自责,也有了生活的方向。柱子走的是一条山路,荒凉而寂寞,很少能看到人烟。出生以来,这是柱子第一次一个人远行,第一次一个人容身于荒凉,可柱子并不害怕,因为在跟随父亲飘零的岁月里,父亲教给了他很多生存的办法。父亲告诉过他,人要想生存在这个世上,其实很容易,在荒野里、在竹林处、在沼泽中,到处都有满足你需要的东西。很多时候,生存需要的是办法,而不是金钱;需要的是毅力而不是能力。一路前行,柱子的脑袋里只有两个画面,血泊中的父亲,浴盆中的小姐。柱子是个厚道的孩子,他只想留住父亲的画面,他拼命想要挤走小姐的画面,但小姐画面总是在他不经意间就又悄悄地溜回了脑海。山径的前方还是山径,密林的尽头仍是密林,柱子觉得自己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为什么自己不想想的东西,总是像鬼要将自己紧紧缠绕呢?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天色微亮的时候,在一片断崖处,柱子迷失了方向。他面对着太阳,开始定位。“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他念念有词,终于确定了南方,却不知如何是好,去往南方的路就是脚下这片断崖。他看看了崖壁,有点深。虽然陡峭,但颇有草木。他想了想,决定爬下去。他告诉自己,从今而后,他不要在懦弱,不要再贪妄。他要记住父亲教给他的每一句话,不会再有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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